一声尖锐的啸声破空而响起,同时隐隐有一道闪烁的寒光自右边的阴暗处掠来。
亚嘉南骑敏捷地侧身一转,那枚尖利的食指般大小的小飞刀从耳际飞掠而过。
第一枚小飞刀仍在破空而行时,第二枚飞刀紧接着从身后的直飞来,亚嘉南骑听到了脑后的风声,背着伊荃一跃而开,躲过这第二枚飞刀。
“咚咚”两声,第一枚飞刀与第二枚飞刀深深地嵌入不远处的大树干上,月光幽幽如水,反映着一枚枚小飞刀如玉雨般投来。
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躲开这飞刀并不难,难的是既要躲开这如急雨般越投越多的飞刀,又要防着这暗中掷飞刀的人放冷箭,还得保护身后那柔弱不堪的伊荃。最重要的是还不能造成太大的动静以至于被这城堡里的人发现。
一个人在需要考虑到这样多的情况下动手,难免会受些制约。
亚嘉南骑躲着一柄柄银亮的飞刀,目光如剑,扫过这花树茂盛的小园,想将那暗中飞刀的人揪出来。
刀是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而每一柄飞刀在嵌入树干或钉进假山的石头上后,只需要过片刻,刀便会渐渐消失。可这不断飞来的刀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很显然,这刀并不简单。
这并不是人飞掷而出的飞刀,而是有人以灵力设的一个刀阵。
刀如飞蝗,自四面八方而来,月华如纱,为这寂静的园子飘洒几分朦胧的冷意。
伊荃紧紧地搂着亚嘉南骑的脖子,她虽然看不见这一片片森冷恐怖的飞刀,可是她却能听见这一阵又一阵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从亚嘉南骑不断的躲闪而想像出,他暂时陷入苦境了。
亚嘉南骑是背着伊荃的,如果他有一柄剑的话,又或者能腾出一只手来的话,这情境应该会好许多。
“抱紧我!”亚嘉南骑一面闪着,一面在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伊荃嘱咐道。
其实不用他吩咐,伊荃早已使出最大力气抱着亚嘉南骑了,若亚嘉南骑是人间的人的话,那么他现在很可能已被伊荃给勒死了。
亚嘉南骑左手扶着背后的伊荃,腾出右手向腰畔一探。
“嚓”地一声,剑出鞘。镀银的剑,在月光之下泛着凄迷的银光,宛若一道亦幻亦真的梦境,透着七分幽迷三分寒意。
“叮叮叮叮……”一片兵器相交的声音接连响来,白光闪烁耀眼,那飞来的一柄柄小刀飞在他们的周围纷纷扬扬坠落。
一股阴冷的寒风自右面而来,亚嘉南骑目光一凛,举剑向右面斜挡住,“叮”地一声清脆之极的兵器相交声响起,斜眼瞧去,只见道身影迎着月光举刀斩来。
亚嘉南骑右腕略为用力向外一格,将那人身子如箭般退入了阴暗处,亚嘉南骑待要追去,一阵响亮脚步声纷纷从前院赶来,隐隐杂着几声人的命令声,看来已有人发现他们了。亚嘉南骑略一迟疑,只见月光里黑影如风似电,瞬间化为一道幻影,消失在寂寂小园里。
伊荃趴在亚嘉南骑的肩上,低声问道:“刚刚的那个人是谁?”
亚嘉南骑道:“不知道。”
伊荃问道:“是上次在久识楼袭击我们的人吗?”
亚嘉南骑断然道:“不是。”
“不是?”伊荃疑道,“你何以那么肯定?”
亚嘉南骑道:“这两个人的灵力虽然都很高强,可是两人身上的灵力,所用的兵器,所用招式都不同。且而久识楼袭击我们的那人现在应该在天羽城外。”
伊荃皱了皱眉,照亚嘉南骑这样说来,刚刚那人既然发现了亚嘉南骑和伊荃,为什么不直接唤人,而是躲在暗中袭击他们?希里大人这里必然也是卧虎藏龙之地,若那人发现他们便大声叫人的话,亚嘉南骑至少也应该够忙一阵了,且希里也可以加强戒备。
可是那人为什么那么安静地偷袭他们吗?难道那人不是希里的人?
堡里已开始杂乱起来了,看来已是打草惊蛇了。亚嘉南骑闪到了堡里右边的一座两屋楼高的建筑边,眼前晃过一道身影,他微微一怔,从那身形看来,那人正是刚刚用飞刀阵对付他的人。
伊荃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顿,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亚嘉南骑道:“我看到他了。”
伊荃问道:“谁?”
亚嘉南骑道:“刚才的那人。”
伊荃心里略略一惊,又想了一想,道:“我们跟上去吧。”
亚嘉南骑凝聚灵力,凌风追去。那人身影闪得及快,亚嘉南骑虽然背负着伊荃,可是凌步依然飞快,伴着夜里的凉风向那身影晃过的地方掠去,追过小道,越过矮墙,穿过长廊,最后到了城堡的最南面。
这是一片空阔的草地,周围孤零零地立着一株高大的树木,月光从那叶子的空隙里漏了下来。晚风吹过,乱了满地的碎影。而那人便停在那株大树之下,树的阴影盖了下来,他那身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脸上蒙着一块布,仅将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在外面。
除了他之外,四处无人。亚嘉南骑追了上来,停在他身前十尺之外,一双清澈之极的眼带着些冷意投向那人。
那人立在树下,树的阴影让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了。他也正面对着亚嘉南骑,目光与他相对。
亚嘉南骑松手将伊荃放了下来,右手重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看来他是特地将亚嘉南骑引到此处来的。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树下的人盯着他们,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闷,听着让人耳朵有些极不舒服。
声音虽然不好听,这是这话让震惊了伊荃,让她的心顿时快跳一拍。
亚嘉南骑瞧着他,不冷不热地说道:“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树下的人嘶哑地一笑,那声音有如扯裂了一块布帛,牵出人心里的几丝惊疑与悚惧:“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目的。而且我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你们想知道‘风之痕’的秘密,想知道希里的秘密,也想知道贝哈科学园的秘密,想知道西达的真正死因。”
这番话惊得伊荃猛然抬起头来,心里紧张得“突突”直跳,所有的秘密就在眼前,关于贝哈科学园、关于希里、关于风之痕,还有……西达的真正死因……想到这里,伊荃竟然有些沉不住气来,忙向那声音的来源处问道:“西达是被谁杀死的?”
树下的人又传出了那嘶哑而难听的嗓音:“揭晓秘密需要代价。”
伊荃微微一颤,勉强镇定下来,问道:“什么代价?”
树下的人那锐利的目光扫了两星光下的两人一眼,冷然道:“死。”
伊荃心一沉。
那人又冷言质问:“我可以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你们愿意付出这代价的话。如此,你们还想不想知这秘密?”
伊荃咬咬自己的下唇,转过头来面对着亚嘉南骑。
清风吹来,夹杂着一阵正急速往这边靠近的脚步声,看来那些堡的守卫即将追赶来了。看来得快点做决定了,要不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如果她和亚嘉南骑都死了,那么知道了这些秘密又有什么用?
伊荃皱了皱眉,她一向胆大妄为,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难道当真如当初亚嘉南骑所言,当一个人心中有了牵挂,胆子就会变小吗?
“你怕不怕?”身边响了起亚嘉南骑冷淡而好听的嗓音。
伊荃微微一愣,忽然笑了,刚刚的顾虑一扫而光,面色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人若是想知道一些秘密,势必会付出代价。”
说着,她又略略向亚嘉南骑所站的方向侧了侧头,唇边钩起一丝安心的笑意,坦荡道:“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人的一生中,行为处事若总是畏畏缩缩,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么这一生不知道会错过多少的精彩。何况……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的言外之意是即使她们知道了这秘密,也不一定会死。
谁也不能断言一个人的生命结束,伊荃相信奇迹,也相信她自己,更相信亚嘉南骑。
树下的人凝视两人一会,过了片刻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很好。”
晚风又起,天边的薄云缓缓随着风飘移过来,如纱般的暗云慢慢将那弯并不完整冰轮遮住。
月光暗了下去,后面院子里追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树下的身影一闪而过,身前响起衣袍翻动声,寒风迎面拂来,那树下的身影已立在了他们的面前。亚嘉南骑的身形已先一步闪在伊荃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黑暗之中,那人的嘴唇微微向上一扬,深邃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双手合在胸前结了个印,微闭着眼嘴唇翕动着,喃喃低声念着什么。一阵风呼呼吹来,天际的薄云又慢慢移着,那轮月亮一点点地露出脸来,月光随着流泻下来,这片空阔的草地又亮了起来。
月光流下来的那一刹那,那人忽然张开了眼睛,目光一紧,身子急速向后退开三尺,口里沉声念道:“黑泽堞之阱,落!”
只一瞬间,脚下突然被抽空了,他们的身子便如空中的大石般重重地向下沉了去。而那沙哑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且感觉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等你们付出了这秘密的代价,才会有资格知道所有的一切。当然,前提是你们有命来接受这秘密。”
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声音已远得几乎听不出了,就如飘在云端一般遥远而不可抵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