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环视了一屋子的人，见他们都不言语，但面上已经显出隐约的喜意，忍不住泼冷水道，“你说的倒是不错，只是，这样的局势三丫头嫁了，才正应了戏里的台词，‘聘为妻，奔为妾’，你们当真觉得这样合适？”

　　万康年听了，眼眸暗了几分，迅速低下了头。

　　不是他后悔刚才说的话，而是老夫人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他心虚几分。

　　他也早想到了这一点，小妾和侧妻是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因为想到杨家状元来万府探二丫头的亲，无故欺了他家的三丫头，这认真追究起来，私相授受的事要是传扬出去，杨家人书香门第的好名声也会不保。所以杨家的人要想明哲保身，就是只抬三丫头为妾应该也不会太委屈三丫头。

　　这样大女婿那边有了交代，赵姨娘那里也是心足意满，而他万家说不定还能趁机要杨家帮他做定皇商的事，二丫头那边也是正好顺水推舟以年龄合适嫁到侯府。

　　“母亲，就算是妾，也是杨府的妾，比寻常大户的嫡妻也是好上很多。母亲莫要迟疑了，眼下杨家正是处于下风，就算只是抬个妾，回到府里怎么对待也是需要掂量掂量的吧！”

　　“恩，我看这样也不错，二丫头要退亲的事业不是谁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的。只不过多给些陪嫁也就是了。”大太太想起又要出大银子，嘴角不由地抽了一下。

　　国公府那样的家世，那样的状况肯定会大娶她的女儿，所以嫁妆自然不能太寒酸。

　　“陪嫁，二丫头那样的性子，想是也不拘于你的陪嫁。”老夫人听她的话自是有些不高兴，虽然陈姨娘没了，但是她以前和杨家的交情还在，她和杨家的婚约还有黑纸白字在记录着，岂是她们这些人想怎样就怎样的，“总之，你们记住，二丫头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你们不知道她那天有多机警。你们也下去好好琢磨这些天的事，看我说的对不对，明天早起等杨家那边具体的说法吧！”

　　众人见她沉下脸来，也只能暂时压制住贲发的希望，“母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老夫人摆手让赵姨娘停下手中的敲打，指着一溜的众人说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万梓姗还想等确切的回答，可是周伯昌走到她跟前拉着她是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便向老夫人福礼。

　　众人也都低着头鱼贯着下了。

　　吃完晚饭，老夫人派人去生香阁把万梓川请来，说了很多平常的琐碎小事，问她现在身上的红包怎么样了。

　　万梓川一一答了，脸色不愠不怒，跟平常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老夫人忍不住了，“丫头，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如果你说个不字，祖母豁出这份老脸也能为你争个高下？”

　　“祖母。”万梓川手里抱着暖炉，虽然并不能真的驱除身上的寒气，但是听完老夫人的话真的小感动了一把。

　　前一世的她就只有姑母一个人疼她，好容易要毕业了换她能为姑母做些事了，偏又被老者骗她穿到了这个时代。她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啊，看似老实的叶荷，精通算计的大太太，深藏不露的赵姨娘，很少和她有交集的父亲......在她从闺房出来，渐渐了解到这些人的性子之后，也多半猜到以前的万梓川和陈姨娘是怎样在这个院子里生活的。

　　好在，从她穿来之后，老夫人比其他人对她的态度略强些，玉哥也是个好相与的，她也习惯了在逆境中生存，否则，她真不知要不要割腕把手镯从她是手上拿下来，以泄被骗之恨。

　　但是就算老夫人对她有些不同，她还是不敢相信老夫人是完全站在她这边的，想到这，她泣声而下，“祖母，梓川蒙祖母抬爱，治好了眼睛，恢复了声音，所以梓川还想在您身边服侍你，不想这么早嫁人。”

　　“那你在杨夫人面前说的话？”老夫人两眼神聚地看着她，“你是真的打算那么做，还是一时之气？”

　　“祖母，梓川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万梓川心里一震，恐怕这才是老夫人真正找她来的原因吧。

　　“好丫头，你是真正为我们万家想的，祖母岂能不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老夫人说完，让桂枝从她的箱笼里拿出一件正红的狐皮里子外是上好雪缎的大氅递给万梓川，“外面下雪了，你穿上这个再走吧！”

　　万梓川应了是，老夫人又嘱咐，让桂枝亲自送到生香阁再回来。

　　是夜，田妈妈跟着万梓川进了院子，看老夫人给小姐的大氅在莹白的地面上很难认同老夫人刚才的话。为我们万府想，你们谁为我家主子想。

　　盼了十几天的好事，竟然让你们一句为我们万府想的，就解决了所有的难题，你们以为杨家就能够认同你们的说法了吗？以杨家和陈家的交情，你们就这样把陈家二小姐唯一的希望给破灭了么！

　　水烟多多少少也明白了昨天的一些事，只是小姐不说，她再怎么着急也不顶用。

　　她见小姐进来，给她脱掉身上的斗篷，只问道，“外面下的大吗？”

　　“恩，不算大，雪只刚刚漫过了脚踝。”

　　秀梅一声不响地为小姐倒了茶，又给她加了引枕，万梓川闭目在哪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小姐，您要多想想啊，杨家状元可不是一般的人，咱们错过就不好再遇到了！”水烟听到小姐和田妈妈的对话，急忙规劝她，不管怎样不愿意，可毕竟是陈主子做主应下的事。三小姐再怎么争也是个妾，她家小姐是侧妻，比她一个小妾不止强了多少，小姐在不喜欢三小姐，也不至于到了退亲的地步啊。

　　田妈妈听了水烟刚才讲的话，也是十分震惊。怪不得老夫人不让她们在场，还赏了小姐老夫人最宝贝的大氅，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的情况。她一会子没有跟着，就出了这样不雅的事。

　　“小姐，水烟说的对，咱又没有做错，错的是那杨家状元，他即使抬了三小姐做姨娘也要高看你几眼才是，不能就此便宜了三小姐啊。”

　　“妈妈说的不错，可我不想跟三妹妹同侍一夫，既然她想嫁，那就让她嫁吧，我退出。”万梓川这样想着，就是国公爷的残疾儿子也比眼下的亲事好，何况她还有一个奇怪的手镯，她怎么不济，也不会让跟着她的这些人受委屈。

　　“小姐，你莫要往哪方面想，国公爷那个儿子，你要是应了，岂不是正中赵姨娘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