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桃花坞 第一章 苏醒
作者:之釉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林蔚很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呀。感觉身下软软的,很暖和,看来是平躺在床上的样子,头沉甸甸的,根据经验,估计是头部受了重伤。

  眼珠轻轻一动这眼眶就针扎一般,疼得厉害。心揪起来:不会受伤变成一个盲人吧?

  林蔚不再试图动作,安静地躺着,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右手边离头部不远处有一道均匀的呼吸,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她抬起左手抚上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摸摸身体,瘦小的平板身材,恩,好象还没有发育。再用左手握住右手,这也太小了吧。

  林蔚不由认命地轻轻一叹:希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白彼德,你个缺德的死人头,怎么给了一个这么小的娃娃身体啊?!

  突然,手被抓住,一个女人略带哽咽的激动声音传来:

  “三娘,孩子,你醒了吗?”

  手软软的,一定是个漂亮女子。三娘?谁的娘?

  “三娘啊,你可吓死为娘了啊。我以为我会失去你了,我可怎么办啊!幸好你有知觉了,大夫说有知觉就有救,谢天谢地。”

  原来是娘啊。三娘看来是名字了。唉,看来还是被送来考古了。只希望不是远古时期,更别落在什么穷山恶水,否则可怎么混啊?真那样,回头一定要打爆白彼德的死人头,不地道嘛,哼哼。想到得意处,林蔚不禁哼哼了出来。

  “刘妈,刘妈,你快去叫你男人套上车,把殷大夫请来,就说三娘有知觉了,可以用药了。这大半夜请他来,多许点诊金。”女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急急地吩咐,外面有人一迭声答应着,走远了。

  哟,还有帮佣的,条件不差。

  女子抱住她,轻轻抚摩着:

  “是不是痛啊?娘拍拍啊。都是娘欠考虑,你才5岁,怎能放任你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到山上去呢?那么高跌下来,如果不是那些千缠万绕的山藤挡着,呜呜,娘就看不见我的三娘了,心疼死娘了。”

  林蔚不知怎么地,鼻子酸酸的,娘,妈妈,从4岁起就成了孤儿,妈妈的怀抱是什么味儿早忘记了,生活失去了阳光,充满血腥气。生活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出害父母离奇死亡的元凶,报仇。

  林蔚虽然睁不开眼睛,可是,身体能动,偏着头靠在女子怀里,象一只小猪,拱了两下,贪婪地汲取母亲温暖芳香的气息,酸酸的热烫烫的眼泪滑过面颊,低哑娇糯的声音破口而出:

  “娘!”

  “诶诶诶,孩子,孩子啊。”女子嚎啕大哭,身体颤抖着,抽噎着,手仍然不忘轻轻拍抚着林蔚。林蔚竟然在有节奏的拍抚下,在这样的哭声中沉沉睡去。

  断断续续醒醒睡睡,也不知道大夫什么时候来过,等到完全清醒已是五天后。

  眼睛上覆盖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挺舒服,眼珠转了转,不痛了。头部也不再沉甸甸的,轻松许多。

  “娘,口渴。”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林蔚试着叫了一声。

  有一双手托起她的肩背,温热的水凑到她唇边:

  “三娘,这水是夫人特意准备的,快喝吧。”

  林蔚小口地吞咽着,然后摇头躺了下去:

  “刘妈,我娘呢?”

  “老爷派人送了东西回来,夫人正在清点呢。据说啊,捎了不少好吃好玩的。”

  “刘妈,我眼睛上是什么?凉凉的,很舒服呢。”

  “那是大夫给开的药敷着。你摔下山磕伤了头,眼睛肿得厉害。当时大夫说没救了,夫人拼命地求,大夫简单处理了外伤,开了一副药,说如果服用后能恢复知觉,再治疗,否则也是白搭。哟,看奴婢说这些没用的,一会夫人过来就可以把药包取了。”

  “三娘醒了么?”

  正说着,一阵清香飘过来,温软的手停在林蔚额头上。

  “娘,可以把眼睛上的药包取了吗?我已经不痛了。”

  “真的吗?好好好,我把药水取来,大夫说了,取下药包必须用药水清洗才行。”

  小心翼翼地取下敷在眼上的药包,轻轻地用药水涂擦着眼睛、眼眶,然后担心地看着林蔚:

  “三娘,睁眼试试。”

  林蔚先转了转眼珠,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整洁的小屋子,四方的古色古香的床帐,银质帐钩,吊着红色流苏。室内光线并不刺眼,门窗都略有遮挡。一张带着紧张、挂着关切、透着欣喜的秀美年轻的脸紧紧盯着林蔚,把林蔚吓了一大跳:天,大概只有20来岁吧,会是娘么?

  只见该女子脸如莲萼,唇似樱桃,眉若远山,眼含秋水,云鬓高耸,斜插了金钗,鬓边簪了一朵俏宫花,纤腰袅娜,绛纱衫子,月白长裙,对襟的长袖小褙子,普通的衣料,衬了十分的颜色。

  “娘?”真的很怀疑啊。

  “诶,真是太好了,三娘看起来好多了。”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滑下,“等三娘完全康复,我一定要去宝华山好好烧几炷香,菩萨保佑。”

  “恭喜夫人,恭喜三娘。大难已过,必有后福啊。”刘妈身穿淡青色布衣裙,其实不过25、6岁的样子,叫声刘妈,生生叫老了10岁。此时,正高兴地抹眼泪。

  “好孩子。大夫说了,你头部受伤,里面有淤血,服药后吸收挺好的,安心静养,大夫会定期给你针灸,一定会完全康复的。”

  “谢谢娘。让娘担心了。”

  “傻孩子,跟娘客气。一会儿喝点清粥,养养胃。老爷托人从扬州捎来了很多补品,还有一些稀罕玩意,我让人给你送来。娘得去处理庄子上的事,呆会儿过来陪你。”

  “我没有关系,娘不必牵挂。”人懂事日子好过,不是吗?!

  拍拍林蔚的小手,嘱咐刘妈好好照应着,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林蔚暗忖:受伤这么重,当爹的都不回来看看,难道,娘亲是哪个大户养的外室?

  喝过清粥,躺在床上十分无聊,看着在一边做针线活的刘妈,暗暗思虑着怎么从刘妈这里套点情况,否则,自己一无所知,难保不会出错惹祸伤娘心。有娘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刘妈,现在什么时辰啊?”

  刘妈抬头看看窗外,笑呵呵地说:

  “未时末。三娘不睡会儿?”

  “睡不着啊。刘妈跟我说说话嘛。”撒娇是小孩子的特权,偶尔用用还不是特别难受。

  “给三娘讲个古吧。”

  “不要。你讲讲你怎么来我家的啊。”讲古?你能讲几个!

  “这个啊...”刘妈捋了捋整齐的发鬓,眼眶突然有点发红,林蔚想着会不会说到刘妈痛处了,不由后悔起来。

  “不方便说就别说了,刘妈。”

  “没事。那年奴婢刚生了三郎,奶水特别足,可是三郎3个月的时候害了重疾,啥也吃不下啊。诊金贵,药费更是昂贵,家里又没钱,奴婢差点没哭死,”刘妈沉浸在回忆里,抹着不断线的眼泪,

  “眼看就要过不去这坎了,偶然听说新搬来上茅庄的林夫人,哦,就是你娘,即将临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奶娘,奴婢就赶过来试试。夫人心善啊,说奴婢人干净,奶水好,不仅雇佣了奴婢,还给了钱让奴婢先救孩子,钱不够再来拿就是。”

  刘妈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未干,脸上现了笑纹:

  “三郎救了回来,奴婢奶了大公子,又奶了二公子。夫人怜奴婢家艰难,干脆雇了奴婢的男人赶车看门,奴婢家现在好过着呢。”

  “那我兄长们现在何处?”

  “三娘忘记了么?两位公子拜师学艺在外,每两年回家一探。”

  “这么辛苦,真可怜。哥哥们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是啊。大公子虚岁才8岁,已经学艺近五年了,二公子也学了三年多了。奴婢心疼啊,可是夫人说了,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命。”

  “可是奴婢不懂,象奴婢家那俩小子滚泥塘下河沟,虽然整天一身脏,可是好歹在自己身边看护着,当娘的看着快乐啊,幸福啊,难道夫人就不想公子们?”

  林蔚,不,林蔚已死,再也不存在了,现在活生生地躺在这里的是林三娘,听了刘妈的一番感慨,沉吟半晌:看来林家不是一般的庄户人家。

  本来还想问问这是什么朝代,却突然失去了兴趣。总会知道的。现在首要的是养好身体。

  二十天后,简单梳了小辫儿,穿了兰色碎花的棉布窄袖上衣,浅兰色裤子,林三娘在娘亲的护持下走出房门。头不晕了,只是身体长时间缺乏运动,乏力得很。

  刚走了一小会,林夫人就不许她再走动了,吩咐刘妈放了把小巧的藤榻在院子的枣树下,扶了三娘坐着,喂她补汤。

  三娘摸摸涨鼓鼓的小肚皮,郁闷死了。早晚固定得喝一碗补汤,等她完全康复会不会变成小肥猪啊?这么小,身体的修复能力是强大的,不能补得太过分了啊。

  可是,娘亲的固执也是强大的,三娘抗议过几次无效后,也只能任由这年轻小妈妈灌这灌那,嘿嘿,妈妈,娘亲,被灌也很幸福。

  三娘斜躺在梳化上,打量这个不大的院子:院门是原木色的单门,有暗纹,院子不大,三间屋子,两间厢房,厨房在进大门左边,有后院,据说栽种了一些时令蔬菜,还养了5只鸡,三只鸭子,一头猪。

  三娘有点流口水了:奇怪,以前想怎么吃肉都可以,却只喜欢清淡的蔬菜水果,现在想到鸡鸭鱼肉就流口水,看来是亏久了点。

  小院的篱笆墙很高,三娘望不到外面。只能看见云雾缭绕的湛蓝天空,偶尔还能闻到乡村青草的气息,田野的清香,以及田间肥料的特别气味。能生活在阳光下,过平静的日子,真好!

  心里打定主意,一旦恢复,马上走出去,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