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每天带着钓鱼竿去和于莫倩钓寒江雪，时光仿佛弹指，匆匆划过我们的指端。外语考级过去后，寒假如期而至。我没有回北道海，我不想回去那间已经家徒四壁却是我们数年来唯一居所的房子，我怕我会忍不住去看屋外的山楂树，山谷里消失的雏菊，怕看着看着，就会流眼泪。这样，我的眼泪在别人看就会很不值钱，说掉下来，就掉下来。

　　百川同于莫倩临走的时候，一直回头看我。他说，初燕啊，门口的山楂树上落了雪，就又是你的生日了，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

　　我紧抿嘴唇，低着头，不看他，声音仿佛蚊蝇，我说，我会回去的，但是，我今年的冬天有事情要做。

　　于莫倩跟百川说，你不用担心了，我会早些回来找初燕的。

　　百川点点头，说，那好，初燕你一个人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多吃饭别熬夜，天冷别冻着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尽量和同学......

　　于莫倩打断他，她说，百川你罗不罗嗦啊，你是不是觉得初燕还是弱智不懂得照顾自己啊，快走吧，别在这儿瞎担心了，初燕不愿意走肯定是要有护花小使者出现了。

　　百川笑笑，看看我，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放在我手里，然后，他就和于莫倩一起离开了。北道海仿佛在一瞬间从记忆中坍塌，醒过来了，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不真实。

　　我看着百川的背影，那迷离的一切也像是一场梦，不怎么美丽的梦。我伸出手放在眼前晃啊，晃啊，希望能把自己从这场痛苦的梦中给晃醒。

　　然而，我就真的这么醒了，给晃醒的。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莫言就微笑着站在我身边。

　　我心中一动，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莫言很正常，很正常的笑，很正常的走他的风度翩翩的路线，可就是这样的正常才让我感觉到不正常。

　　他冲我笑，说，你自己在那晃什么呢？

　　我也笑笑，我说，没晃什么，就是再想我以后该怎么过活。

　　莫言挑眉，对未来没有打算？

　　我摇摇头，说，没有，现在离毕业也有两年，我也只能发奋读书了。

　　说是要发奋读书，其实我是一点打算也没有，就说现在，就我一人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我都不知道和谁作伴，连生活都成了问题。

　　莫言看着我笑笑，挺漫不经心的说，那你来挽致吧，之前做的挺好的。

　　真的？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不扣我工资？

　　莫言点点头，不扣。

　　不扣工资，我点头，那行，不扣工资我就去。

　　莫言笑，说，不过这次不能走后门，你要考试。

　　我翻白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明明知道挽致的门槛这么高。

　　莫言又笑了，他说，挽致的门槛是很高，不过，挽致的门槛由我定。

　　一句话，奠定他的地位。

　　那一瞬，他在我的眼中，就仿佛一尊神一样闪闪发光。

　　然后，他说，过两天公司会招聘新成员，你在那时一起，把简历投了吧！顿了顿，他又说，投给凌珑。

　　那时我还没想起凌珑是谁，只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那啥的名字。等真正见着凌珑的时候，说实话，我也只是觉得眼熟。不过她那双对我频频放电的眼睛还是让我记住了她。

　　投简历的那天，简直是人山人海。因为招聘新成员的是挽致科技。

　　挽致在这个城市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不用多说。光是它普通员工的福利都快要赶上别家公司白领级的了，如果还没有人挤破脑袋想进去的话，那他就一定是傻瓜。

　　那天，整个辉煌大厦从一楼到十六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再一次来到辉煌大厦的整体感觉都不同了，上次的人流算是正常，今天就是非正常。尤其是十六楼，挽致所在的楼层上满满的站着都是人。

　　连电梯都满满的，时不时就会发出超重的声音。里面多数人都是西装革履，职业套装，或是名贵长裙，女人大多数都是浓妆艳抹的，各种香水龙蛇混杂，让人一阵阵的觉得恶心。

　　我走进电梯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刚进去，我身上的休闲衫和洗的有点白的牛仔裤在这群名媛美女之间就显得特明显。多数人都有些嫌恶的离我远了点。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浓妆艳抹的，至少我被一只手给拽到电梯后面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女孩就跟我一样，白衬衫牛仔裤，高高的马尾，一幅平凡普通的大学生模样。

　　她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一把把我拽到后头的时候，大眼睛晶亮亮的看着我，说，你也是来投简历的吧？

　　我点点头。

　　她立刻伸出手握住我的，有些激动的说，我也是，我叫洪玖，你呢？

　　我一时间还没适应她的热情，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忙点头说，林初燕。

　　洪玖说，我一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些装模作样的女人，每个人看见我都跟洪水猛兽似的，唯恐避之不及，我看一跟我一样，就把你拉过来了，省的你在前面受她们的气。

　　我有些感激的笑笑，谢谢你了。

　　洪玖摆摆手，哪用的着谢啊，一会我们......

　　洪玖还没有说完，声音就被前面的人给打断了，电梯也停了下来，里面的人都纷纷嚷起来，怎么回事？好好的电梯怎么停了？

　　洪玖在后面冲着我眨眼睛，她说，一群没见识的老女人，电梯停一下就大惊小怪。然后她指了指一个正在惊慌失措的大龄女人说，你看她，看见没，刚才等电梯的时候，她还说我这种不三不四不入流的人也敢来挽致，你看她，现在多有气质。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女人在众人的拥嗓中，头发都显得有些凌乱，额头流下了几道细细的汗水，冲开她脸上的妆，衣服也有些凌乱，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狼狈。

　　我跟着笑，我说，是挺有气质的。

　　洪玖又冲我眨眨眼，你看我的。

　　说完，她抬起了手，将嘴对着手背鼓起腮帮对着手背猛的一吹，噗－－－－－－

　　一种特有的声音在电梯里传开，正在喧哗的人群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看向洪玖。

　　只见洪玖一脸嫌恶的皱着眉，将小手在鼻下扇了扇，对那女人说，有没有素质了，还穿的跟贵妇似的，原来这么没品。

　　说完，洪玖拉着我离那女人远了点。

　　众人也都跟着离那女人远了点。

　　直到出了电梯，洪玖才哈哈爆笑出声，拉着我在十六楼笑的东倒西歪，破坏形象。

　　她说，你看见没，那女人的脸红一道白一道的，看着真解气。

　　那时我也跟着笑，看着洪玖，我觉得她真的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