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操场上。
灯光昏暗,秋风呼呼的刮着,操场边的杨柳显出斑驳的身影,操场那边湖风溢过来,顺便带来了一曲二胡,那好象是《断秋》中的一瞥:
一枕思念迷醉沉睡在床头
我在踟躇意叹世事已逝走
脉脉泪水木下涩涩伴水流
又是晚秋月容憔悴只因你错过
长夜缠绵羁绊心难愁
往事把小楼深埋思绪亦难收
又忆那日歧路泪眼无言相望留
却这夜把悲哀诗化阑珊西风瘦
不知这位二胡手为何如此的忧伤,他把每一片忧伤都写在音符里,然后伴着夜风飘进远处的松林,化作阵阵的沙沙声。
水若兰跟宇明希在操场边坐下,面对着湖,月如钩,几颗星星稀稀落落,好像悲伤的眼睛,悲伤着如钩的月。
“还在生我气吗?”水若兰侧头看看宇明希,浑浑淡淡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心疼,忧郁的眼神湮没在夜里,如桃花瓣般的嘴唇在此刻与夜并成了淡黑。
“没有啊,我一直都没有生气啊,你每天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水若兰双手抱膝的看着远处一片湖,那边有隐约的波光。
“你可不要骗我呀,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想通啦,那就别再整天郁闷了,不管怎么样都的快乐,如果你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的。”水若兰看着那边的湖,温柔的说着。
宇明希沉默了,他侧头看看水若兰那纯洁唯美的面孔,想问什么,水若兰却先说话了“希,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时常有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场景,朦朦胧胧的稻野里,我和他总是那么快乐的追逐,我们相互诉说各自的想法,总觉得那么快乐,他笑得很灿烂,我也咯咯地笑着,现在我遇到了你,总是有一种感觉你就是他,然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我离不开你,我只希望你能像梦中那样快乐,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你那忧郁的眼神,为什么要如此悲伤呢,不管以后和过去怎么样,都要快乐知道吗。”
水若兰温柔的说着,宇明希静静的听着,他思考着水若兰的话。
“其实我跟杨子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爸跟我爸爸是同事。”
场景回到了十三年前。
“华儿,快过来,给你找了个好伙伴。”杨子华的爸爸逗着藏在门后的杨子华。
“我不,我不。”小小的杨子华双手捂住眼睛硬是不过来。
“华儿还害羞呀,快过来啊。”水若兰的爸爸逗着杨子华,“来来来,小兰过来,把那个小朋友拉过来一起吃水果。”
“哎呀,快来啊,怎么跟个小猫咪似的啊。”水若兰拉着杨子华到沙发这边。
“明天你们就要上学了,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可不能相互欺负啊。”
杨子华笑的拘束,可爱的脸上有点害羞。
水若兰继续讲着:我爸爸跟他爸是同学,毕业后一起工作,那时离家比较近,就在市内,后来他爸另辟蹊径开起了自己的公司,比较成功,一跃成了该县最大的企业。
自从那次跟他认识后,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他那时很优秀,人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那时他经常考全校第一,他还是我们班的班长。每次放学他都会给我买一个冰糖葫芦,然后玩着风车回家。
“他那时很喜欢你是吗?”宇明希轻轻的问。
水若兰咬咬嘴唇,看看天上稀疏的星星“不知道啊,那时还小,只觉得相互是最好的玩伴,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
“不过到初中的时候他们都喜欢开我们玩笑,都说我们是什么青梅竹马,什么郎才女貌的。”水若兰咯咯地笑了。
宇明希的心猛地一抖,好像抖落了什么,然后他的心开始抽搐,一阵钻心的痛油然而生,他下意识的抓住胸口,眉头被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水若兰被宇明希突然的反应惊呆了,突然间她有些慌乱“你怎么了,怎么了。”水若兰几乎惊叫了出来。
二胡的声音还在绵延,如怨如泣,婉转凄绝。
“又忆那日歧路无言相望留···
却这夜把悲哀诗化阑珊西风瘦···”
“我没事,别担心。”宇明希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惨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给你讲那些事,都是我的错。”水若兰自责着。
“真的没事,我只是突然间胃痛,马上就好了,不怪你的。若兰你接着讲啊,我没事的。”
水若兰有点犹豫,但是他必须让宇明希明白才可以让他释怀。
“其实初二以前他都挺好的,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因为家庭。”
“家庭?”
“他爸爸逐渐有钱后开始不严守自己了,找了很多外遇,然后他爸妈离婚了,他爸爸一贯在外吃喝,这样没有感受到一丝爱的杨子华逐渐感到寂寞孤独,他开始跟那些坏孩子一起逃课打游戏,干有刺激的事,逐渐沦落到了这个样子。”
宇明希大吃一惊,他的直觉真的对了。杨子华的骨子里真的不是一个坏人。
“其实他是很可怜的,他内心里并不希望他自己是那样的人。”水若兰的声音很细微。
宇明希没再说话,他在对水若兰是自私的,但是他又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的善良加重了他的伤感,在生活中,他总是看着别人的生活然后流着自己的泪,生发着对别人沧桑的感伤。
他是一个伤感自己人生不够的人,所以他要伤感别人的人生。
勾月挂在树梢,斑驳的树影随夜风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