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气氛被老头儿那句话破坏光,她的胆子也大起来,甩开老头儿的手,走向夏渊,如果就这么跟着墨夫人回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夏渊,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了,她现在要跟夏渊说清楚,她不是故意骗他,只是没有机会说出事实之全部而已。
老头儿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又回去跟墨夫人寒暄。
走到夏渊面前,林娡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说:“渊哥哥,娡儿没有骗你,娡儿不是……”
“云染,毋需与他人多言,与我速归矣。”墨夫人却很快与苏代寒暄完,转头开口阻止了小娃儿接下来的话,走到她的身边,破天荒的揽上了她的肩膀,将她带回了马车里。
刚刚冒出来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无踪,林娡被墨夫人揽着走上马车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依旧挺直着身子站在那里的夏渊。
这一回,马车并没有驶去林娡回刚来的那个小院,而是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看起来异常宏伟的府邸,到了府门前直接由正门驶了进去。墨夫人带着她在二门前下了马车,穿过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来到了正对着花园的一个大厅里。
整个府邸到处都透露着奢靡的气息,刚刚路过花园的时候,林娡就注意到花园四周的屋子都有镂空的雕花,屋顶上居然是绿色的陶瓦,飞檐的装饰是金色带紫的嘲风兽,大厅中悬挂着丝绸帘子,百宝架上放着的非金即玉,连灯都是精美异常的仙鹤宫灯。
她看得两眼放光,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满心欢喜地想着,这里该不会是我家的行馆吧,那这些玩意儿不会都是我家的吧,哦,天哪我家原来这么豪华的,肯定是我老爸超有钱,话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看来这一世我是赢在了起跑线上啊,灭哈哈哈。林娡内心的小人在叉腰狂笑,撒花庆祝不用再像上辈子那样学习学得死去活来了。
墨夫人边进门边吩咐静女道,“着人收拾馆旭苑,公子与吾暂且歇息一晚,明日且行。”静女称诺退下后,墨夫人挥退了其他所有的侍女和舍人,在主位上跪坐下来,看向站在大厅中央,依然看着玉器摆件魂游天外的林娡,开口喝道,“过来跪下。”
充满愤怒的厉喝让林娡蓦然一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境地,连忙不请不愿地走到墨夫人面前跪了下去。
又是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半天等不到墨夫人问话的林娡心里开始发毛,终于,墨夫人开口了,“这一旬时日,汝都与那黄口小儿在一起?”这是一句尾音上扬的问句,配上墨夫人那寒冰凝雪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呃,是,可是我……”
“公子,你,你总算回来了,婢妾,婢妾快担心死了,你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家的辛苦,自在外玩耍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她的近身侍女侻,一点都不顾墨夫人那冻死人的气势,上前扑住了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
“侻,侻,我这不是没事儿嘛,我,我不……”
“侻也知道公子从未出过院子,对院外的一切都很好奇,可就算公子觉得那鬼怪似楚国图腾,也不能在路上就随便和坏人私逃出去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让她说完,侻哭叫着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啊?渊哥哥不是坏人!”她都快憋死了,却还是努力帮夏渊分辩了一句,可侻说的什么鬼怪啊,楚国图腾啊,她一句都没听懂,心下吃惊,这事儿跟楚国有什么关系,她没去过楚国啊?明明一直在睢阳城里养伤呢,正准备开口再问。
“呜呜,公子,婢妾真的担心死了,你从来没离开过婢妾,没人照顾,可怎么办,这几天,是不是很难过,呜呜呜……”侻把她摁在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好想叫出声啊,可无奈人小体弱,只能让侻抱着发泄完了再说。
看着下方两人的这时,墨夫人却越发的生气,厉喝一声,打断了这幕感人的主仆再相逢,“够了,不必多说,来人,取家法来。”
林娡蒙了,这这这是要体罚她吗?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怎么墨夫人就决定打她了。林娡愣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下人手捧着一把三指宽的竹尺过来,恭敬的奉上,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人居然是静女。
“静女,私自离家,一连十日渺无音信,以致虚耗墨门势力,全体上下疲于奔命,结交狐朋狗友当街与人拉拉扯扯行败风之事,少主该承受如何刑法?”
“我没结交狐朋狗友啊!”夏渊才不是呢!听到自己的罪行,她立刻从呆愣中回过神,抢着最介意的那句反驳了出来!
墨夫人是真的生气了,整个室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到了零度以下,林娡只觉得冷飕飕地,背后一直冒着凉气,正准备开口,侻止住泪,一把拉住她,担心地劝道,“公子,好了,不要同夫人顶嘴,不然会罚打手心打得更多!”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听只是打手心,她放心了,小时候也不是没被打过,顶多痛个一两天,就好了,挨个三五下戒尺,痛个一两天,她又是不痛不痒活蹦乱跳的好娃一枚!嗯,看来还是不要说话了,免得挨得更多!她不再开口,只是等着墨夫人判罚。
可静女却有些不忍似地,担心地瞟了小娃儿一眼,开口道,“夫人,公子还小……”
墨夫人不耐,再度开口道,“够了,汝不必告知与吾,少主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责打五十尺容慈尺。”
五十下?真狠心!看了那条薄竹版,她松了口气,嗯,这么薄的小尺,应该不怎么痛,难怪叫容慈尺呢!心里正庆幸着,却又听见静女和侻共同的惊呼,“夫人……”
“难道还要吾亲自动手不成!”她俩异口同声,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夫人极有威慑力地喝住,静女不得不上前,拽出林娡的小手,用手中的戒尺一下下打在了手心上。
林娡挨上了这戒尺之后,才知道,原来名字都是反着叫的,这戒尺之所以叫“容慈尺”,因为其实在太过狠毒。
一般来说贵族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尤其是女孩子,基本上只是罚禁足,最重惩戒的也不过用戒尺打手心。打手心的戒尺一般都是两指宽十寸长的木尺或者竹尺,所罚也不过是三下五下的,十下二十下已经是顶了天了。可这“容慈尺”却是三指宽,中间间隔一厘米便会镶嵌一根突起的铁条,一共有三根,而没镶贴条的竹面部分却是微微的锯齿形,每一次抽在手上,手上就会形成三条红印夹杂着很多红点儿,因为太过阴损,所以才起名“容慈”,这就是墨门的家法之一。
被这容慈尺一抽,撕心裂肺顿时袭来,她痛得脸都变形了,连话都出不出来。挨了一下她就后悔了,早知道就死都不跟墨夫人回来了,乖乖的回来居然还要受罚。这古代的刑罚真是变态,一个戒尺居然这么阴险,这墨夫人也真是狠得下心,用这么有损阴德的东西来打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打这么多下。
我不会是捡来的吧。这时已经痛得神智有些不清楚的林娡怨念丛生,你真是我亲娘吗?
“一,二,三,……”静女一边打一边计数,打到第七下的时候,连她也觉得不忍,小娃儿白嫩细致的小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整只手掌都肿得高高的,还坑坑洼洼凸凹不平,她觉得再打下去小公子的手就真的断了,怎么办,还要不要跟夫人再求一次情?
“请夫人责罚,属下护卫不利,应与公子同罪。”一个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冲进花厅,用自己的手挡在了小娃儿早已惨不忍睹的手上,毫无音调起伏的男音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