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相见,已经动心了。轻抚,不仅消除了内心的不安,还激起了对眼前深深的眷恋。
咝咝声再次响起,我的手指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执拗的反弹力。很显然,我被这种既稚嫩又羞涩的萌动节奏吸引住了,想象着里面有一颗充满活力的心正在砰砰跳动着。或许由于太过喜爱了,尾指反而不敢动了;无名指则若即若离地靠近那滑溜溜的身体。无需主动去迎合,我们总能在不经意间获取激~情四溢的触碰。
沙沙沙,响声大作,我的心随之被提升至喉咙的高度,高高地悬挂在那儿。这种近乎有点儿神经质的期待维持了许久。头脑一片空白,连试想一下那个东西将会是什么颜色的空闲都没有。这种虚空的无力感,迅速取代了对蛇的恐惧,与蛇有关的一切不美的记忆,竟奇迹般地被一一抹掉了。我甚至认为,世界上再没有比蛇更温驯善良的动物了。
那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当这个疑问从心底升起,我才得以从虚无缥缈的悬浮状态里解脱出来。眼前是把自己固执地扎根于并不肥沃的土地的橡树,她的脚下除了一片辽阔的绿色,还多了一个圆圆的白色,以及一个模糊不清的我。是啊,自己又怎能知道自己是什么颜色呢!
沙沙沙,咝咝咝,喀嚓嚓……
噢!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居然是一只蛋!
不由得迅速趴在了草地上,撅起屁股,把脸凑近了,瞪大眼睛,盯住那个胖乎乎的身体,噢,蛋正在微微地震动着,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以最疯狂的最无理的方式流转起来,已经找不到方位的那颗心仿佛也将顺着喉咙,迫切地要从口中飞出……
我们都厌恶了遭受小身体的局限吧!噢,快出来!别总是将自己躲藏!
咝咝咝,喀嚓,快速地晃动几下,蛋壳终于开始破裂了!那一刻,万分确定,里面的小生命也听到我那焦急的呼唤,我们心灵相通。使劲儿揉一下眼睛,脸凑得更近了,眼睫毛碰到了那层洁白光滑的壳。
这完美无瑕的弧线,被画上了z形的裂缝,一条、两条、三条……
噢,分裂多一次,我们定能相见!
可是,蛋却不动了。真的不再动了。长久的寂静,近乎窒息般难熬,我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全身的肌肉紧绷。幻想着自己已经用拳头将这橡树的树干砸坏,然后用脑袋一头把树撞倒,默默地在心底发出最激烈的吼叫。
很不甘心地盯住这只遍布裂痕的壳,仿佛见到了里面蜷缩着一具耗尽了力量的衰亡的躯体。躺在里面的,或许会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或许是一只能下蛋的咕咕叫的母鸡;或许是一只尚未学会咬人的鳄鱼宝宝……
害怕惊扰了里面的小生命,尽管那生命很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仅用手指悄悄地轻轻地触碰一下,很快便又把手缩回来。脆弱的白色外墙居然很轻易地就被指尖碰得掉落了几片,孤伶伶地散落在草地上。
再次长久地注视着这只残缺的蛋,依旧纹丝不动,而我的眼眶开始微微地发烫,鼻子酸酸地已经有点儿发麻了。即便是在遭到无情的拒绝,被你用力推下斜坡的时候,我都不曾有过流泪的冲动。毫无缘由的,为了一只听话的蛋,我也变得不乖了。
只好转过脸,发誓决不在一只蛋面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