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去买了两件新衣服换上,为了方便,颜浅又换上了男装。华初打开那个包裹付钱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由得直了,天,她看到了什么,那里面全是金叶子!
真是个有钱人啊!
从成衣店里走出来的时候,颜浅忍不住问他:“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我记得逃走的那天,你根本就没有收拾钱财啊。”
华初笑了笑:“这钱,一直都在我身上,当时去凤隐山庄之前,我就准备好了,反正早晚得用上。”
“有远见。”颜浅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走吧,快点带我去吃饭,我都快要饿扁了。”说完她便拽着他走向路边的一个面摊,坐下来后,她熟练地喊道:“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好叻!”那个面摊的摊主应了一声便往冒着滚滚热气的锅里扔了两人份的面。
华初略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说:“你居然还吃这个东西。”
因为天气有些热,颜浅以手作扇,使劲地忽闪了几下,激荡起了微弱的风,她想都没想便说:“我最爱吃的就是牛肉面了,馄饨我也爱吃。”
这下子华初更加惊讶了,他幽深的眼眸里划过了丝丝疑问:“你爱吃这些?可是,在宫里,公主的膳食,好像没有这些东西。”
颜浅扇风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糟了,竟然一时大意说漏嘴了,前世的时候,一个穷学生,可不天天吃面吃馄饨,可是现在该怎么解释?一个公主爱吃路边的面?想想就有点不可思议。于是她尴尬地笑笑:“这个,你不知道,我被囚禁在祁国的时候,祁睿王天天不给我吃的,后来在我很饿的时候,黎末汐给了我一碗牛肉面,那时,真的是觉得这才是全天下最美的美味。”
华初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的样子:“在祁国的那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他停了好一阵子才说,“当时我过去救你的时候,你倒在一堆废墟上,浑身都是烟灰,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看上去跟被人丢了的小猫似的,甚是可怜。”
“我差点被烧死在那里,你还忍心嘲笑我!”颜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料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这时面已经端上来了,冒着腾腾的热气,他们两人停止了说话各自吃起了自己的面。颜浅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华初的吃相真是太好看了!简直跟看表演似的。
吃完饭后,他们继续匆匆地赶路了,因为怕被发现踪迹,所以这几日一直顺着偏僻的地方走,一路上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阻碍。
只是,就这样走着,颜浅变得越来越迷茫,她这是要去哪里呢?都已经知道皇上皇后的真实目的了,她还要傻傻的回去受他们利用,当他们的棋子?她不想,真的不想。
于是她停下来,有些疲惫地看着华初:“我不想回宫了。”
听到这句话,他猛然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颜浅无奈又自嘲地笑笑:“当时,凤隐派来救黎末汐,同时抓走我的那天,他说的那一切,你也都听到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回去做那么一个假公主,何必呢?何苦呢?”
“那,你想怎样?”华初的声音依然平静悠远,他望向颜浅,眼睛里有着疲惫和旷野般的沉寂,“你不回宫,又能去哪里?况且,如果黎末汐是故意骗你的,你还要傻傻的相信?”
颜浅看着他,苦笑了一番:“华初,你是皇后身边的人,这件事情你肯定比谁都清楚,我早就知道了,不必再隐瞒了,如果我不是水洛珠的主人,你还会这样费力地救我吗?”
华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妥协了一般,他说:“你说的没错,我是早就知道,但是皇后真的是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虽然他们是在利用你,但是平心而论,这些年来,他们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是啊,是挺不错的,可是等水洛珠出来之后呢?怕是难逃被灭口的结局吧。难怪华初对自己一直都算不得是多么恭敬小心,原来他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屑为之而已。那么宫里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呢?她还傻傻地把自己当成公主,不知道暗地里被多少人笑话。
颜浅闭上眼睛,心里生出来一片荒凉:“华初,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回去了,除非你绑走我。”
“不回去你又能去哪里?你只要身上带着水洛珠,就永远别想过得逍遥自在,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你,倒不如回到宫里,至少你暂时会是安全的。”
颜浅蹲下身来,固执地摇摇头:“你自己回去吧,就说你没能救出我来,凭借皇后对你的宠爱,是不会怎么着你的。”
华初没有再说话,反而也挨着她蹲下来,陪着她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过了好久,颜浅的声音轻飘飘的随着风传进他的耳朵里:“你怎么还不走?呆在这里做什么?”
华初面上还是一贯的淡定从容,这使他说出来的话难以分辨真假,他的声音同样很轻很轻,如同一片羽毛落地一般:“我不走,我会陪着你。”
颜浅一时间不能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她转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双饱含语言的眼眸,那眼睛深得让人看不到边际,仿佛看得时间久了,就会被吸进去一般。他就那样瞧着她笑,笑得她心里暖暖的,同时也更加没底了。
华初再次说:“宋潇,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我走?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过这种话,黎末汐说要带她走,可是那都是骗人的,后来他真的要带自己走时,她却逃避了。那,华初呢,她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华初能这样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说出这般温暖的话语。
跟他走,她找不到理由拒绝,只是,这一切,是真心的吗?不要怪她多疑,任谁经历了这么多,都不会再轻易相信谁了。况且,华初为什么要带走她?他没有理由。
不要告诉她,是因为华初喜欢她。呵,喜欢,她很难想象华初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
前世她便知道,像他这般温和淡然的男子,其实内心更加薄凉无情,他们在意的,从来都只是自己而已,可是却有着最温柔的外衣做掩护,他们注定是一些人逃不过的劫。
华初淡然的眼睛里有了几丝认真的神色,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的那种,然后说:“相信我,能够保护你,照顾你,许你一世安稳。”
颜浅心里不可避免地掀起一阵波浪,相信不论谁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深情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都会忍不住地满心欢喜吧。她突然忆起了前世一名旅日作家匡匡在时有女子里的一段话,被很多女子信奉为真理,那就是: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其实不过就是这样,身为一个女子,在有生之年,能有人细心体贴的收藏好,不必颠沛流离,累了的时候有副肩膀可以依靠,有双手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
一世安稳。其实她想要的,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华初,真的能许她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