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

　　你的躯干随着时间改变，

　　你的枝条随着空间伸展，

　　你把信念留给冬天，

　　却把真诚变成春天的绿色。

　　你繁衍的不仅是生命，

　　却在生生死死中把每一处点缀。

　　看似清纯，却一丝生机留下；

　　看似平凡，又是渺小的一棵。

　　生了又死，

　　绿了又落，

　　没有人注意你存在的方式，

　　但你生的意义，

　　比你自身更有价值。

　　写于1991年5月19日忘我天涯

　　第三十五章军训生活（三）

　　孙教官量了两扎，在被上画了一条小线段，在线段处对折了一下，又打开被，量了一小扎，再画了一条线。每画完一条线都要把圆珠放在嘴上咬着，动作连贯，竟然没有一点犹豫，潇洒的让人感觉这就是一种习惯。

　　接着又是两扎一线，回手量了一下小扎的宽度，放大距离量了一大扎，画了一线。同学们虽然看的有些迷糊，教官反而只是笑，并没有解释其中的奥秘在那里。

　　星想了一下，也是，教官那有机会说呀！那张本来可以解释的嘴，正咬着圆珠笔。教官真是的，你把笔放在地上或是放在被上不就行了。还能边讲边说，告诉大家你在量什么，在干什么，别让大家大眼瞪小眼，在这瞎琢磨呀！！！

　　教官还在量着，等量完最后一条线，教官把手中的圆珠按了一下，放在衣兜内。抬起头，干瘦的脸带着笑容，双眼皮的大眼睛看向伸着脖子的同学们。

　　“同学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吧”。

　　许多同学都点点头，等着教官去解释。

　　“同学们，不用知道为什么去量，也不用知道，我为什么要画线，我只让大家看到这个过程，如果有一天，你们走入军营时，自然就知道其中的奥妙”。

　　不少同学都吵着，“教官讲一讲吗”？星心想，不用喊了，教官在玩神秘哪，叠个破被还留一手。

　　孙教官笑笑，并没有回答同学疑问。“同学们，叠内务第三步就是切。切，是一个力气活，没有手劲，没有足够的耐心是切不好的”。

　　孙教官说完，撸了一下袖子，解开领勾。看样子，这孙教官要干力气活了，这架势不扛百斤以上东西，是不用做这样的准备。

　　只见孙教官两手变掌，压住两条很窄的线，用力的压着，边压掌尖，边向后移动。只压过两次，奇迹般的出现两条压痕来。教官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遍一遍的压着。看的出来，教官用了不小的力气，黝黑的脸变得通红，竟然把脸上的黑色都压没了，这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呀！

　　孙教官左手大拇指和中指掐住有压痕的被头，轻轻一合。右手爪状掐住合起的压痕，用力沿着两条压线向后移动。星歪头看着教官的脸，只见教官，嘴闭的严严的，两腮的咬肌突了出来。呵呵呵，这教官怎么的，恨被恨成这样哪。再恨也用不着这么用力吧。

　　孙教官在那条可怜的被上整整压出了三对，六条深深的压迹。正好两对窄，一对宽。再看这个恨被不成型的教官，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压被腾不出手的时候，汗滴子竟然落在地上。兄弟呀，教官真是很卖力呀，如果不卖力怎么也不可能压这么几条线，就汗流浃背哪。

　　孙教官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勤快的女生立即把手帕送了过去。教官摆摆手并没有接。一脸严肃的审视着地下的作品，仿佛还在找那里压轻了。孙教官右手抓住领口晃了一下。看得出来教官还真是热的不得了，还好现在不是冬天，如果是冬天，教官就得脱了棉衣大干一场了。

　　只见教官把两边的被沿着压线一折，接着又沿着两宽线一折，三揆之后，竟然如变戏法一样，出现一个豆腐块。这豆腐块太标准了，横平竖直，从那个方向看都一条直线。星和所有同学都惊愣在那里。这就是军队的内务。了不起，能把被叠成这样。奇迹呀！！

　　后面那些看不到同学又跳桌子了，一个个瞪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地下的豆腐被。

　　“教官你真利害”。有些同学恭维的喊道。星认为值得一喊，这是星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种叫“内务”的被。

　　孙教官笑了笑，一手抓住被的后面上线，一手抓住被下折上沿，一提，竟然把内务提了起来，而且豆腐还没有变形。了不起呀！！

　　教官把内务放在讲台上。笑了笑。

　　“同学们，整理内务的第四步是扣”。

　　不能吧，星瞪大了眼睛，所有同学和星一样的看着教官，这内务都什么样子了，还有第四步“扣”。什么是“扣”？“扣”什么？

　　突然，孙教官从上衣兜里抽出一支带尖的竹棍，星细细一看，什么竹棍，明明就是半截削了尖的筷子。筷子有些深褐色，还油亮亮的。看得出来，这段尖筷子用了不下五、六年，家里的筷子用久了都是这种颜色，就是没有他亮。

　　教官下面的动作太让人不可思议了，竟然用那带尖的筷子，又是捅，又是挑的，扣着每一个对折的内角。天哪！这是要干什么，再好被子，这么干也要捅出大窟窿呀。不过教官的动作非常的适度，那么尖的细尖，没看到有坏的地方。

　　教官来来回回扣着，十二个圆角在教官手中，很快变成十二个直角。教官放在尖筷子，拇指在下，食指和中指在上，用力的撸着各条被线。

　　奇迹在教官的手中演化着，星和所有的同学都在验证着内务的奇迹。这种奇迹对于所有学生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对于这位教官来说，只不过是当年每天早上干的最为普普通通的一件事。

　　十分钟过后，教官才停下手中的杰作。这时再看眼前的内务。真的，真的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就连那条对折，扣在一起的被线都成为密折的直线。不用说那对折在一起的角。

　　教官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并不满意。说了一句让所有同学汗颜的话。

　　“哎，八年没扣内务，达不到当年的水平了。同学们对付着看吧”。

　　“什么，这还叫对付看”。星认为这件内务应该放到博物馆，让所人去瞻仰。相信没当过兵的人，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叠成的；当过兵的人，一定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辛酸、汗水，也可能还融汇了泪水。

　　星看着眼前这位消瘦的老兵，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心中的感情。军队还有多少神秘的课程，也许这是所有同学听的，不对，是看的最有意义的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