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云天 第四章 两个男人的愿望
作者:海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坡下浓情蜜意的两个人被嘶叫声惊动,等他们转上山坡,一只不断游走的狼腾得跳起,咬住了离它最近的那只骡子的臀部,那骡子挣扎着惨叫倒地,剩下的狼也扑上去,疯狂的撕咬起来,骡子痛苦的挣扎着,四蹄乱蹬,转眼血流满地。骡马们吓得四处乱窜。

  李翰哪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心跳到嗓子眼,双腿哆嗦差点软在地上,只看见白光一闪,那只头狼哀鸣着倒在骡子身上,飞镖深深的插进它的头部,只留下尾部的红穗子。

  那群狼看见不好惹,不甘心地松开嘴,慢慢地一步步退开,却不走远。那绿油油的眼睛像是恶魔一样在周围徘徊不去。

  妙妙费力地赶拢那些骡子,尽力安抚它们。阿布叹口气,走上去给了那只垂死挣扎的骡子一个痛快,顺手也跟那只头狼一刀。

  随后两人快速将盐驮子和行李捆扎在骡子背上,李翰文已经站不起来,阿布没好气的将他架上马,赶着骡马迅速离开。还没走远,身后传来一阵咀嚼声,李翰文回头一看,那死去的骡子已经被狼团团围住,争抢中血肉横飞。他胃里一阵翻腾,连忙别过脸。

  他们走了半夜,确认已经离得够远了才重新开始宿营。

  李翰文已经平静下来,却没有睡意:“那是狼么?”

  “是豺,比狼个子小。”妙妙闷闷不乐。这一次她又损失了一只壮年骡子,这只叫花背的骡子跟了她三年,买了一百二十个银元,相当于一个好的马脚子两年的工钱。

  第二天,一只骡马崴到脚,还好这里离目的地很近了。

  “我最近老走霉运。”她挥舞着拳头,满脸气闷。

  阿布包住她的拳头:“我们攒的钱足够开商号了,别再走了。”从去年开始运气就似乎不太好,马帮是靠天吃饭,他不想怀里的这个心肝宝贝有一天连命也送掉。

  妙妙将头靠在他的肩窝,细细的呼吸吹得他脖子发痒,良久妙妙方应了一声:“好。”

  阿布大喜,只要妙妙不再走马帮,她就可以嫁自己了。之前这死丫头一直不松口,他觉得自己可能等到地老天荒都不会有结果。他虽然英俊却向来不苟言笑,总是木着一张棺材脸,此时笑如阳光一扫平日的颓唐,俊朗的线条让妙妙看得两眼发直,这厮要是笑脸常开放在大理的三月街肯定能迷倒一大片姑娘。

  见她痴痴的看着自己,阿布龙心大悦,凑过去轻轻含住她温软的唇瓣,妙妙哼了一声搂紧他的脖子回应。

  一阵刺耳的响声让两人忍不住掩起耳朵,李翰文筒子拖着一把椅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去,那声响正是椅子和木板的刮擦声。这两只也太目中无人,没看见他一个大活人就在屋子里么?之前看了一路差点都长针眼了。李翰文怨念。

  妙妙吃吃的笑起来,阿布捏捏她的小鼻子:“离那混蛋远点。”

  “那可难办,我答应了他要去帕里高原。”妙妙坐在他身上晃着腿,一副为难纠结的小模样

  而她没跟阿布商量过。

  她做哪件事跟自己商量过?这死丫头向来都是给一粒甜枣再打一巴掌,阿布气结于胸,骂也不是打也不能,怒气冲冲地将妙妙往旁边一放,抬脚就走,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房东热情的招待他们吃饭。

  李翰文忐忑不安:“那个,阿布呢?”难道刚才自己搅局把他惹恼了?阿布是个很小心眼的家伙。

  妙妙扁扁嘴:“他饿了,自己会回来。”那家伙从来不会真的跟她生气。

  房东给妙妙腾出是他们家最好的房子,在这片崇山峻岭中,赶马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和优待。

  直到夜半,房门才微响一声,阿布轻手轻脚的进来钻入妙妙的被窝。他身上带着山林间露水的寒气,一下就把暖乎乎的妙妙冻得神清气爽,她气得在阿布身上又抓又拧,阿布轻笑着翻身将她压得死死的,低头就寻到她的唇,撬开牙关,舌头窜进去,一股果酒的味道散发开来,妙妙被他亲的晕头转向,浑身酥软。两人忘情之际,动静大了一些,隔壁李翰文“砰”的摔了个东西,两人才安静下来。

  阿布抵着妙妙的额头微微喘气:“朗刚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妙妙不说话,抓着他的衣领将脸埋进他胸前,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他们都有老婆孩子了。”想起这一路上寻访旧友所看见的,阿布有些惆怅。

  “都是一群三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早该有个家,这是好事啊。”妙妙悬了一晚上的心放下,语调轻快。

  “什么时候你也给我生一个,呃?”

  妙妙一愣,怎么说到自己身上了?阿布突然将手从衣襟下探进去,她怕痒,扭着不让摸,两人闹起来。隔壁又是一声巨响,木板房不隔音,另外一边又传来房东一家低低的说话声,妙妙小脸发烫:“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早知道就不带那小子来。”一路上坏他多少次好事,阿布怨念。在旁边躺平,将妙妙裹紧搂进怀里,喃喃地保证:“你放心。”

  直到他发出轻微的鼾声也没有等到下文,妙妙低声咒骂,恨恨地伸手在他脸上想拧,最后却是轻轻的落下。

  他们带着些皮货和草药出了山,妙妙直接将货物和骡马都寄在一个熟悉的马店里。到大理会合何渭南一家来到景洪,住进了玉蜡家的竹楼。

  满地的烛光散发出热气,周围的雾气退散。李翰文又堆起一个沙塔,心想摆夷人的泼水节要到了,云贵总督莫桐这次应摆夷土司的邀请前来,妙妙他们应该是来见他的。不知道妙妙是否愿意引见?母亲不愿意自己走父亲的老路,自**着自己苦读,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他点起蜡烛,暗暗发誓,将来无论如何也要谋个一官半职,方能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这天的早饭让李翰文胃口大开。摆夷的米都是用谷子现舂现做,早起的时候听见的碓声就是舂米时发出的的。刚脱壳的米粒颗颗洁白莹润,味道极香,酸辣的菜肴很合他的口味。

  “想跟我去茶山看看么?我要带普洱茶回去。”妙妙吃完饭问他。

  李翰文想正好趁机跟她说莫桐的事,闻言点头。

  珊瑚咋咋呼呼:“我也要去。”

  “会骑小马么?”妙妙问。

  珊瑚摇头,她才四岁。

  “山路不好走哦。”妙妙得瑟地摊摊手,爱莫能助的样子。

  珊瑚扁着嘴大哭:“妙妙坏蛋。”

  妙妙自幼跋扈,珍珠原先是她的侍女,何渭南和阿布对她忍让已成习惯。后来虽然历经磨难,对外人脾气收敛很多,对家人却是说一不二,从来不肯让步,哪怕珊瑚只有四岁。两人好的时候像是连体婴,坏起来的时候在珊瑚嘴里妙妙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坏的那个。

  何渭南板着脸纠正:“叫姑姑。”每次妙妙这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跟自己一根筋的小女儿置气,他这块夹心饼就要两头受气,所幸妙妙只在家里呆个小半年而已。

  他一向嘻嘻哈哈没正形,珊瑚从来不怕他,继续张着嘴干嚎。珍珠越哄,她的声音越大。

  魔音穿脑,妙妙被嚎得恨不能遁地飞天。

  何渭南却开始无厘头地想当年:“珊瑚跟你小时候的脾气差不多啊。”

  那语气跟缅怀老爹似的,妙妙撇嘴:“没她哭得这么难看吧?”

  由于基因问题,女儿大都长得像父亲。这么说吧,如果阿布的长相是一百分,何渭南就是负的一百分,如今一家人只能寄希望于“女大十八变”这句古话能够成真。四岁的小姑娘已经知道美丑,妙妙这话正中红心,珊瑚幼小的心灵顿时受伤,眼泪鼻涕开始狂飙。如果之前是装模作样,这回是真伤心了。

  妙妙吐吐舌头抓着阿布就跑。李翰文连忙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