柢山遍地白石,寸草不生,唯有石笋丛丛。山间有洼湖百计,其水碧绿,与漫山白石组在一起,仿若一座白银山中嵌了点点翠玉。
站在山脚下,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祝时舞由衷赞叹起来:“妖界的山好有趣!”
“你以为你是来玩的?”胤安低喝祝时舞,而后转问堂庭:“止澜湖在何处?”
堂庭遥指柢山山顶:“在峰顶。”
胤安点头:“好。你们几个立即随我……唔?!”
话说到一半,一阵弦乐声传入胤安耳朵,他转身,震惊望着正闭目拨弄箜篌的女妖浮玉。
乐声中,胤安、堂庭、祝时舞、句余皆浑身僵住,再无法动弹半分。
浮玉乃海妖,擅以声乐操控猎物,凡是在无防备之下听到她箜篌之音,无论有多大能耐都会被定住,只是若修为不同,被定身的时间长短也略有不同。
“浮玉?!你要对本狐做什么!”胤安连根指头都动不了,自然也用不了法术,只剩怒喝的本事。
“浮!玉!”堂庭诧异万分。
“……”而句余则只是冷冷注视着浮玉,并未开口说什么。
“咦……咦……?!我为什么动不了了?!”祝时舞试着挣扎了几下,似乎一点也动不了。
箜篌弦止,浮玉下耷的眉尾与眼角仍旧显得那么柔弱可怜,甚至眸中还闪着点点泪光。如果她不说话,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有什么苦衷才会突然对自己主子下手,可当她开口诉出实情,那无辜可怜的表情直教人气得牙痒痒:
“胤安,你这青丘主着实无能,浮玉早就想把你杀了,今日总算时机成熟。”
说着,浮玉自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步步逼近胤安。
胤安失望:“本狐以为只有句余勾结万毒教,原来不忠的还有你浮玉!”
“……”一旁的句余依旧沉默不语。
浮玉楚楚可怜:“浮玉为胤安你征战天下数十年,只得了南海边一小块疆土与几个小岛,却要费尽全部力气去抵御南海外敌,浮玉怎能甘心呢?”
将匕首抵在胤安那倾国倾城的脸蛋上,浮玉仍旧是一脸无辜:“放心,浮玉不同于那句余,定不会勾结万毒教祸害青丘。浮玉会好好治理青丘国,定会比胤安你称职许多倍。杀了你之后我会即刻再杀了句余,不让他祸乱郁界,而你那忠臣堂庭,和那人间来的女人,浮玉也会杀了,让他们与胤安做伴。”
胤安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无心去理会浮玉的抱怨和野心,脑中迅速计算起凭他的修为,这定身术多久会破,而他来不来得及赶在浮玉动手前先恢复活动。
似乎猜透了胤安的心思,浮玉掩嘴笑道:“身为青丘国军师,浮玉怎会没有万全准备就来暗杀你?胤安,堂庭,句余,浮玉了解你们胜过了解浮玉自己。你们几个中了我的法术之后,各多久会恢复活动,浮玉可是计算得清清楚楚,须臾不差。之所以不立即杀了你们,是要你们多尝尝任人宰割的滋味……咳咳……”
浮玉皱眉,又突然咳了起来。这也是海妖的致命弱点,若在海上,它们可谓霸主,但到了地上,没了海水滋养的海妖就如同搁浅的鱼,虚弱无比。
浮玉咳嗽的时候,手中匕首一抖,在胤安脸上划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可胤安却毫不在意,只是冷笑望着浮玉身后。
句余肩上带角的雕并未受那乐声控制,突然一声长鸣,飞冲过去啄浮玉的眼睛。
趁着浮玉躲闪那只雕攻击的空当,胤安朝浮玉背后大喊一声:“砍她双足!不能让她恢复原形!”
不知何时绕到浮玉身后的祝时舞点了点头,手中双斧向浮玉双足砍去。
浮玉毕竟是青丘国的将军,哪里会被这么容易偷袭到?她显然被突然出现的祝时舞吓到了,脚下虽顿了一下,但还是躲过了祝时舞的斧头。
跳到一旁站定,浮玉惊讶:“你?!你不过是个低贱凡人,怎能如此轻易破了我的定身法术?!”
“我哪儿知道为毛!”祝时舞一刻不敢停,挥斧又扑了上去,这回目标是浮玉怀里的箜篌。
祝时舞也完全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能动了,难道是因为神裔之血对魅惑之术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反正她感觉自己能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解决了浮玉,哪儿还有闲工夫去想什么原理?!
浮玉手中箜篌被祝时舞锋利的巨斧劈成了两半,她咂舌,闪身,几步跳到附近一汪碧池边。
“你这凡人!可恶至极!”
祝时舞哭笑不得,提斧追上:“神经病!你要杀我,居然还说我可恶!我这可是属于正当防卫的!”
捏指掐算了一下时间,浮玉皱眉,恐怕再拖下去胤安就能动了,到时她能不能打过胤安就是个问题了。
见祝时舞紧逼不舍,斧斧盯着她的双足而落,躲了几下对方的攻击后,浮玉心一横,纵身跃入一旁的水池内。
浮玉碧色的身影随即隐没在那深绿色的水池深处。
那水看上去非常深,祝时舞不会游水,站在岸边犯起了愁。
看祝时舞站那不动,胤安急了,连忙警告她:“快离开水池——”
可这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就在祝时舞想要向后退的时候,几条比祝时舞大腿还粗的章鱼足探上岸,迅速卷住祝时舞的腰,之后便将她往水底拖。
化为原形,浮玉这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郁界的所有动物到了一定年岁都会幻化成人型,并可以研习使用法术,而若再由人型化回原形时,法术自然是没办法使用了,只能靠原形本身的力量制胜。况且如果真的被砍断双足,她就无法化成原形了,不恢复真身她也别无办法,好在浮玉的原形是一只身型巨大的百足章鱼,杀死个把个人不是难事。
身体渐渐下沉……巨斧也在被章鱼袭击时遗落在了岸上,沉入水底的祝时舞感觉到自己一入水中,数条柔软黏腻腥臭的章鱼腿便将她层层包紧,那些带着吸盘的腿或死缠住她的喉咙,或勒紧她的腰和四肢,被缠住的地方疼痛难忍,似乎都要被勒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