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昨天走了一趟的路,还算顺利地找到了朱平家。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我估计这时候差不离八点左右,因为是春天,有点微风,轻抚在脸上原本应有一丝寒冷,不过又因为有太阳把这丝寒冷给撵跑了,剩了的就只是温暖。
我从房子后面绕到晒坝的时候看见一个三十许的男人,个子不高,瘦瘦的正挑着一挑粪准备出门。
“叔叔,您好,我是朱平的同学冉秋燕。”
“呃,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我..........我昨天有来过,回去经过我爸妈的同意,我想陪朱平一段时间。”
“嗯”
“对不起,没能遵循你们的意见就不请自来。”
“门没锁,朱平妈带着她出去走走”,朱叔叔一边给我指方向,一边把门给我打开。
说实话,之前没有见过朱叔叔,再加上对方似乎也不善于言语,所以气氛有点尴尬,我匆匆放下包再把门带上就按照朱叔叔刚刚给我指的方向去找朱平了。
昨天没有好好看这儿,现在正好顺便,我一路上边寻着朱平母女的身影,一边看这些风景:这儿比我们村要平坦得多,我是从房子的后面过来的,而前面是一大片种植水稻的田,中间用一根根田坎隔开了,朱叔叔给我的指的方向就在房子的右边,这边除了七零八落的房子就是种植了麦子的土地,这时节麦子还未成熟,一片片的青色,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在上面,煞是好看,再加上一点微风,让这些麦地此起彼伏地微微晃动着,连我这个心情不好的人都不由得感到大自然的美妙,这也难怪朱平这么早就想出来了。
走了没多远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听见狗叫声,因为小时候有被狗追最后它还咬了我的经历,所以我就左瞄瞄右瞄瞄才找到一根细长的棍子拿在右手里(一遭被狗咬,百年怕犬吠),怕引来狗,就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有没有人啊?”,可惜没人应,我只好加大声音:“请问有没有人啊!”
好在终于引来一位跟我奶奶差不多的精干老奶奶,她看见我就问:“你找谁啊?”
“奶奶,我是朱平的同学来是找朱平的,朱叔叔说朱平往这边过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花花,不要叫了!”老奶奶转过头冲着那只不停“汪汪”叫的大土狗吼了一句,听见那狗“嗷儿”一声不叫了才对着我说:“朱平跟她妈一起从这边刚过去不久,别怕,这狗也就欺生”。
奶奶心很热,许是看出我怕狗,就领着我过的这个住了四五家人的院子。我想跑来着,可以前就是跑了才被狗撵,再加上有奶奶在一边,我也就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那狗走过的这个院子。出了院子我“唔”一声松了口气才说:“奶奶,谢谢您了。”
样子有些严肃的老奶奶这时候终于笑了说:“没事儿”就回去了。我也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穿过这个院子出来又是一大片麦地,因为麦子跟膝盖差不多高,我远远地就看见了朱平和孙阿姨,不过她们不是相扶着站在一起或者在走路,而是朱平蹲在了地上,孙阿姨这在一旁在上下摸着自己的荷包。我见是这个情况,赶紧跑了过去,还没到呢,孙阿姨很着急地问我:“秋燕,你带纸没?”
我记得带了,可惜没带在身上,低头一看就看见朱平正捏着鼻子,鼻子的正下方有一小摊还未干涸的血,我顺手在路边扯了一把猪草(猪草不扎手,比较柔软)蹲下来递给朱平,朱平用另外一只手接过猪草,再把这一把草都按在鼻子上,这样子明明很好笑,可惜草上沾染了血,我怎么都笑不出来。
“小平,我们回去吧!”孙阿姨轻声地对着朱平说。
“不,我还想再走走。”朱平因为鼻子被捏着,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顿了一下对我说:“妈,你要是有事儿就先回去吧,让秋燕陪我就好了。”
朱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有着失落。
“那秋燕你先陪着小平,我回家去拿点纸和湿毛巾过来给你她擦擦。”孙阿姨掉头走了,我才说:“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回家吧,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事儿,趁着现在还能出来想多走走,等再过几天说不定就不能走了。”
我听着朱平低低的话,心开始一波波地发酸,抬头望了望太阳再眨了眨眼睛才说:“不会的,只要你想出来,随时都可以。”
朱平也知道我这话只是安慰她,她笑笑转移话题说:“老大,你请了多久的假?”
我扶着她边走边说:“一个月”
朱平明显颤抖了一下,停止了脚步看着我的眼睛说:“老大,叔叔阿姨都同意了吗?”
“嗯,不止我爸妈,连龚老师也同意了。”说完,我就想起早上龚老师那张气愤的脸。
我不知道朱平相不相信,这事儿也不好过多地说什么,只岔开话题说:“之前你去我家带了那么多的核桃,我这次可是空着手来的,你不介意吧?”
“哼,当然介意”
我俩相视一眼笑了。
“对了,你家的核桃树在哪儿,你不是说有好大一片吗?”
“嗯,在那边呢,挺远的”朱平一边说一边转身指着跟我们现在行走的路完全相反的方向。
估计朱平自己感觉没再流鼻血了,就把那把猪草给扔在了路边。我低头看了一眼那把嫩绿中带着猩红的猪草,再抬头就看见鼻子周围全是血的朱平闭着眼对着一大片麦地深呼吸,说:“以前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阳光与土地的好!”
“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回头就看见孙阿姨手里拿着一张深蓝色毛巾走过来。
“小平,妈给你擦擦”孙阿姨说完就亲手给朱平擦脸上的血污,毛巾是湿的,几下就擦干净了,不过孙阿姨似乎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而是换了一面毛巾轻轻地、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再给朱平擦了一次脸。
待擦完脸朱平掉过头往前走才睁开眼,我跟孙阿姨并列走在她的身后,一阵沉默之后,朱平说:
“老大,你明天就回去吧!”
我很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么?”
“当然”
“虽然你说是在我家呆一个月,医生也说我最多可以活一个月,可你在我家耽搁多久始终都是未知数,若是我一个月内没死那么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呆在我家?”
听见我轻轻“嗯”了一声,朱平才继续说: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非常的聪明,但谁也不能保证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考上开阳,好!就算你考上了,可你还记得那次你信誓旦旦地对我们说:只要我们努力就能考上开阳。那次的话至今历历在目地存在我的脑里,所以,就算你能考上开阳,但是小玲和小青呢?你为了我一个人对她俩就置之不顾么?”
我低下头琢磨着:是啊!我从昨天知道朱平生病起就没再为小玲和小青考虑过,可现在是鱼和熊掌的选择,还能有兼得的办法么?
我跟着朱平的脚步一边用龟爬的速度走着一边思考着。或许是朱平和孙阿姨都知道我在思考才一直没打断我,感觉过了好久才回:“我想小玲和小青她们是绝对支持我的。”
“就算她们支持你那又怎样?你不止是我的老大,还是她俩的老大,你不止答应了我,也答应了她们,我现在是必死无疑,何必为了我这颗废棋放弃整个城池?”
“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你不是废棋,你是我最要好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