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很烦，你快放开我！”尖叫着，混乱中，路小妖拔下扎在小仙身上的箭毫不犹豫的扎进叶红破的身体。

　　利箭破身而入！低头不可置信的看那支穿过腹部的箭，再抬头看那毫不停留的人，绝望让叶红破撕心裂肺的嘶喊。他终于还是伤到她了吗不管他做错什么，他都不要她离开！

　　满布尸体的城里，叶红破悲伤的呼喊充斥。路小妖微微一笑，继续拖着小仙的尸体往前走。没有人阻止她带小仙回家了。

　　“圣主！”叶知秋惊恐的大叫。

　　红衣闪过，一支银针扎入路小妖的身体。路小妖无力的向前走两步，终于倒在地上。

　　“圣主，得罪！”持着银针，蓝青颜毫不犹豫的扎进叶红破的昏穴。

　　“蓝青颜，圣主怎么样？”脸色变得苍白，叶知秋担忧的看着昏迷过去的叶红破。

　　“圣主的问题不大，问题大的是路小妖。这一次，圣主做得太错了。”转身，轻轻抱起满脸泪痕的路小妖，蓝青颜一阵心痛。

　　谁都没有料到，再见路小妖，会是这样的场景。

　　攻打洛华国的军队就这样忽然如潮水般退去，没有原因。天亮，薄薄的光照亮这座死城，战争之后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让幸存下来的人全部悲痛莫名。

　　老者从药炉之中缓缓钻出，颤抖着奔向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他昨天没有出来是因为他深信小仙和小妖在一起，绝对不会发生危险。和小妖相处了那么久，虽然在他药物的控制之下，小妖没有记起过往的事情，但是身上的那份睿智还是让他惊叹。他开始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封闭小妖的记忆，可是，小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玩伴，他不能轻易的放她离开。如果小妖这次真的安全的保下小仙，他便找人调查一下她的过往，如果她有家人，他会派人送些银子给他们，算是对她的报酬了。

　　可是，目光触及那尸体堆中那熟悉的身影，老者震惊当场。“小仙……小仙！“快步朝那熟悉的身影奔去，老者跪倒在地。

　　“小仙，小仙啊……”大滴的泪水从老者眼眶中滚落，他悲痛欲绝。小仙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伸手，握住那只他熟悉无比的手，老者几欲昏倒。生机决断，这只手已经一丝温度也没有！

　　“小仙……”老者哭的连气也穿不上来。那十几只箭羽插在他挚爱的孙女身上是如此明显。“叶国，我对天发誓一定要让你覆灭！”

　　——

　　路小妖又做梦了，只是，这场梦好残酷，残酷到她不愿再醒来。

　　脑海忽然就想起那首执子之手。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

　　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

　　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

　　谁，可葬吾怆，笑天地虚妄，吾心狂。

　　“青颜，我真的后悔了。”眼角眉梢俱是哀伤，叶红破苍白着脸看着屋外呆呆端坐的路小妖。

　　自从边关小城回来，他就没有见她脸上出现什么表情，彷佛失去一切的布娃娃。她是眼眸不似从前那般总是闪耀着光芒，只剩下可怕的沉寂，似乎早已死去。

　　那样绝望的表情，让他心惊。

　　“圣主，别激动，你身上有伤。”忧虑的看着叶红破，蓝青颜伸手将他扶入屋内。半个月了，小妖不发一言，圣主重伤未愈，攻打洛华国的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停下。洛华国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一切就犹如暴风雨的前夕，平静得令人害怕。

　　“青颜，小妖会原谅我吗？”求助的望着蓝青颜，叶红破无助。他攻打洛华国只是因为他不想路小妖回来的那一天还有人说她是洛华国的皇后，他想要她名正言顺的呆在他的身边，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如果他知道她在那座城里，杀了他他也不会进攻那里。他要怎么才能使她原谅他？

　　眼神躲闪，蓝青颜不愿再去看圣主懦弱的样子。圣主对谁都强硬，唯独路小妖例外，她是他永远的软肋。

　　得不到原谅了吗？叶红破紧紧捏住拳头，身子不住颤抖。冬季，如此严寒！

　　路小妖就这么呆呆端坐着，脑海的场景不断切换着。那些失去的记忆犹如破堤的江水，奔腾而来。她需要理清楚，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从哪里来，又该去哪里。

　　然而，事情那么多，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拥有两世记忆，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连着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纠缠成一团，理不清，砍不断。

　　安抚好圣主，蓝青颜退出屋子，红色的衣摆翻舞，他的步子在路小妖身后停住。

　　“你在折磨他。”无声开口，蓝青颜望着远方。

　　“……”

　　“圣主他很痛苦。”

　　路小妖心一痛。她何时想要他痛苦，只是她无法忘记小仙在她面前死去，无法忘记她笑着叫自己姐姐，那样美好的人就这样因为他而死，她无法原谅，可是，她又不愿意让他痛苦。

　　“我不知道，青颜，我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双手拂面，路小妖放声哭泣。

　　看着路小妖哭泣，蓝青颜感觉无能为力。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

　　“你当初醒来，为什么没有来找圣主？”轻叹一声，蓝青颜开口。如若路小妖在醒来的时候就来找圣主，事情或许就能不一样。

　　“我失忆了。”含着泪看着蓝青颜，路小妖止住哭泣。那段时间，她找不过去的任何记忆，如果她能够想起任何一点关于叶红破的事情，她就会找来，那么事情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原谅他吧，他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皱眉，蓝青颜劝慰道。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他反而觉得有些心酸。

　　心下一暖，路小妖微微一笑：“谢谢你，青颜。”

　　苦笑一下，蓝青颜摇摇头。他从来不需要她说谢谢。

　　重新进入沉思。路小妖明白，她不能再这么下去，这么下去对叶红破是种痛苦，对她又何曾不是一种煎熬。

　　一夜睡去，又一觉醒来，端坐在白居山顶，望着苍茫的白雪，那一望无际的边境，何处才是她心的归处。

　　“路小妖。”正立在路小妖身边，叶知秋皱眉看着她。他感谢她，因为她的出现这一场不该有的战争险险的止住了，同时，他也恼恨她，是她让圣主失去理智。如今的他，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情绪面对这个看似平凡却又不平凡女子。

　　“叶君。”转头，看着叶知秋，路小妖面无表情。士别三年，再次见到，她有些愧疚。她并不想一切变成这样，而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和圣主之间的关系？”叹一口气，叶知秋剑眉紧蹙。三年，伴随着叶红破的成长，他感慨万千。昔日对事物的感知只存在于书籍上的人，如今已经能够运筹帷幄天下苍生，这样的成长让他心惊，而这样的成长，源于眼前的人。

　　“……”眼神逐渐暗下，眼珠转为墨黑色，暗淡无光。路小妖其实也不知道她该如何处理好她和叶红破之间的关系，她无法让自己轻易原谅叶红破，毕竟，这次她亲身经历了那场死亡，看着小仙为护卫她而死，而这一切，缘起叶红破，这叫她怎么原谅他！“你说我该如何处理？”看着叶知秋，她知道他不会无事而来。

　　“……离开他。”叶知秋严肃开口。

　　盯着叶知秋，路小妖没有表情，然后，开始大笑，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三年，三年的分别之后，她和叶红破还是没有得到叶知秋的认可。在白居山，他还是要她离开。叶知秋亦是如此，叶国百姓就更不用说，她如今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妖女，一个蒙蔽了叶红破眼睛的妖女！

　　“对不起。”低头，叶知秋不敢去看路小妖。他知道路小妖一直默默无言的为叶红破付出，一直无声无息的为他考虑着一切，可是，因为她，圣主不再单纯，他开始变得强大，开始有野心，她带给圣主不利的因素实在太多，将她放在圣主身边，他害怕圣主会有朝一日因为她而挑起更大的争端。毕竟，路小妖和洛华国还有栖凤国的皇帝的一些事情他都有所了解。那两个男人如果知道她还活着，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苦笑，路小妖摇摇头，任凭泪水落下，“一切，都是我活该。”身为这个世界五行之外的人，她本不该奢望能够和这个世界的上位者相恋。她知道这三年叶红破都一直记挂着她，放不下她，知道这点，她便觉得够了。世界上有一个会一直爱着她的人，这便够了！

　　“路小妖……”叶知秋看着独自哀伤的她，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眉头微微皱起，路小妖也察觉了叶知秋的尴尬。其实他人不坏，她也没有必要为难他。

　　夕阳西下，夜晚重新来临。

　　路小妖呆呆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人，想着他们两个人为什么最后是这样悲哀的对坐。叶红破眼角的哀伤，眼中的祈求她不是看不到，只是她无法放下心中的梦靥，也无法忽视叶知秋对她说的话。

　　下定决心，撇过脸不去看他的眼，路小妖轻启樱唇：“我要离开。”

　　“不可以！”心脏被狠狠抽，叶红破痛苦的看着路小妖。她不原谅自己了吗，真的不原谅自己了吗？彷佛被遗弃的孩子，叶红破顿时觉得六神无主。

　　“小哑巴，我想要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路小妖声音平缓的解释，盛满疲倦的眸子扫向叶红破。

　　叶红破一呆。无声低下头，攥紧拳头，紧紧咬住嘴唇。“我一直拖累你，一直伤害你，对吗？”颤抖着，他说出了心中的话。

　　“没有。”路小妖摇摇头。她从来不觉得他是她的包袱，只是，有些伤需要时间去磨平。

　　“你要去哪里，我跟着你！”彷佛抓到一线希望，叶红破盯着路小妖，满是星辰的眼里带着祈求。

　　心里一酸，路小妖不忍拒绝。他们已经分别三年，三年不见，他当年的稚嫩已经不见，只是，对她的执着却越发强烈。蓝青颜说这是魔，一步走错，便是地狱。她怎么忍心将他推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