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空气突然冷凝了下来。
秋小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她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用两只小手指用力撑起嘴角。她想笑,眼睛却红红的。
“醒了?”贝·狄多尔闻声走到秋小桐的床前。
“嗯,刚醒,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你们吵醒!”秋小桐回过头的瞬间朝贝·狄多尔咧了个大大的笑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肚子好饿,我们去吃东西吧!”
“你先洗个澡,我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嗯。”秋小桐接过贝·狄多尔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往浴室里走。路过屏风时她偷偷望了望,撒·瓦西亚已经不在了。酒足饭饱后,他们下到客栈,客栈里闹哄哄的,有人议论着什么事。秋小桐好奇,便竖起耳朵打听……
茶客甲:“最近怪异的事发生的还不少!听说了吗,
昨晚江面一艘官船起火,火光冲天,今日一早又有几条小船也在江中起火,人全被活活烧死,哎哟那个惨呐。”
茶客乙:“哦?我来的路上也听人说昨晚有几辆马车也无端起火,人也被活活烧死。”
茶客甲:“是啊,是不是最近神官都没有祈福天神怒了?”
茶客乙:“对对对,说不定,说不定啊!”
走来一位路人丙凑了上去:“是啊,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人心惶惶……”
听罢,秋小桐与贝·狄多尔的视线交汇,见他微微点头,她心头一惊,难不成今早的老船夫也……想到老人家鲜美的鱼汤和爽朗的笑声,她连冲带撞地跑出了客栈。果然,她在港口远远就望见星船火光,那些应该都是些小渔船。
秋小桐拳头紧攥,指甲深陷肉里,眼前绵长的江面让她心如草灰。她不了解撒·瓦西亚,对他而言,官船上无数条生命,马车上两个贪婪商人,还有病弱老船夫,甚至是自己还有他最心爱宝贝的小马哥,都是无所谓的吗?
“江边很冷,回去吧。”贝·狄多尔撤下披肩裹在她身上。猎猎的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零乱,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狄多尔,带我离开这,”她盯着贝·狄多尔的脸,“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只要你愿意。”她靠近他,轻轻地将他抱住,摄取属于他详和的温暖。她希望他能搂住她,哪怕是虚情假意。但他没有,他直挺挺地站着纹丝不动。
尽管这样,在他身边,她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胸前微微的湿热,不让贝·狄多尔的心脏不经意一紧!他一向尊重她的选择,只要她开口,他会尽其所能做到一切。她那一句话他不知道渴盼了多长时间,他应该用力抱住她,然后拉住她手永远离开这里,他已经做好了背叛撒·瓦西亚的准备……可是,可是当他真正听到她的那句话,他犹豫了,像一个挣扎在*里的风筝,越想摆脱禁锢就会被线牵扯得越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憎恨自己大神官的身份,憎恨自己身上没有用的力量!他多么想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守在她身边,甚至拥有她!
“小姑娘?小姑娘!”一个苍老的声音让秋小桐转过头,也让贝·狄多尔侧目。
“您?您这是……您没事!”秋小桐抓住老船夫的手,左看右看,确认他就是搭载他们的老船夫时,才一口气喘过来。太好了,老人家没事!
“是啊,我找了你们一上午了,嘿,可把你给找到了,”老船夫乐呵得眼睛眯成了条线,“给,今早你男人给了我不少钱,让我买条新船,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喏,这是剩下的,还有不少呢。”他硬塞给秋小桐一个钱袋。
“您拿着,他给您的,您就留着用。”秋小桐先是一愣,恍若想起什么,笑了笑。
“嘿嘿,够了够了,有条新船我就知足了,”老船夫硬把钱袋塞给秋小桐,又瞄了瞄一旁的贝·狄多尔说,“现在我正请熟识的老伙计帮我赶工,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呢,估计后天我就有条新船了。”
“那,您的旧船?”见老船夫高兴,秋小桐也心情好了起来。
“哎呀,送人了,本不想这么快就做新船的,可你男人那说话的口气,真有点吓人,”老船夫叹了口气,“这不,你们走后我立刻找人做去了,没想到今天江面几条船都相继失火,我那条也没了。”
秋小桐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说话了。
“小姑娘,你男人不简单。”临走前,老船夫在她耳边耳语。说完,他又望了贝·狄多尔一眼,朝着秋小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驼着背,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了。
“在我印象中,王是第一次提醒别人,虽然对方并不知情。”望着老人家远去的背影,贝·狄多尔揉了揉下巴,深感不可思议。以前的撒·瓦西亚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向来深沉得很。
“是吗?”秋小桐倒没有贝·狄多尔所说的感觉,虽然老船夫脱了险,却让其他人做了牺牲品,同样是生命。江边的风愈吹愈大,她把披肩拢了拢,跟贝·狄多尔身后往回走。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贝·狄多尔与秋小桐并肩走在繁华的街市,这丫头不像以前一样兴致勃勃地东看西摸,而是耷拉着脸。她这个样子,活像个被甩的女人,让他好笑到心酸。
秋小桐点点头。是的,她不想回去看撒·瓦西亚那张讨厌的脸,更不想听到他讨厌的声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死心?该死的她怎么就看上那种男人!秋小桐又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一定要把地上踩出坑才甘心吗?”贝·狄多尔揶揄,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是说真的,我们离开这里。”她突然抬头很认真地说。
贝·狄多尔却像躲避什么将视线急忙移向别处。许久他回过头淡定地对她说:“我不能带你走。”
他犹豫再三,仍旧下不了决心,在关键时刻,誓言与忠诚占据他思维的至高点。他实在是太想拥有她了,那种想法让他几尽疯狂,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不理智,开始置疑自己的忠诚。秋小桐的话让他陷入无边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全部缘于那该死的誓言,还有自己无法战胜的怯懦。
“嗯。”秋小桐的声音夹着颤抖,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难过,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很长一段路,始终没有再讲话。直到秋小桐一句“祭品有什么禁忌吗?”才让贝·狄多尔突然停下脚步。这是他一直不想碰的问题,更不想让她知道。这方世界的生人祭,祭祀者绝对不能沾污祭品,否则祭品将不视为“纯洁”,将会被判失去祭祀资格!
也就是说,撒·瓦西亚要救梅丽莎,就绝对不能对秋小桐做出逾越男女的事情。
“怎么不说话?快告诉我祭品是不是要纯洁,要是处子之身?”秋小桐感觉贝·狄多尔的眼神躲闪着她,“难道说,如果我不是处女,就真的不能做祭品了?”她压低声音的同时心跳蹦得飞快。
难道真的是这样?她可是21世纪的newnew女性,如果不是老妈恐吓力实在是强大,她和海若早就……
“不是的。”
“你不要瞒我!”秋小桐瞪着贝·狄多尔。不对,他一定有事瞒着她!这对她来说是一线希望!
“对于生人祭的祭品而言,你是不是处女根本无关紧要。”贝·狄多眉头紧敛盯着她看,“我告诉你的只能这么多。”对祭祀的礼节而言,祭祀者与祭品的确不能逾越男女。可纯洁与否,对祭祀的结果而言是一样的。
他太了解秋小桐的个性,如果她知道存在这样的礼节,她会不顾一切地去尝试。在他内心深处,他根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他承认自己的自私,但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是吗?”秋小桐的希望熄灭,心情沉入谷底。那也是,那一层薄薄的**能代表什么?只不过是女孩与欧巴桑的区别而已。最多,还会在爱爱时剧烈一痛。—o—
回到客栈,秋小桐死都不肯掀开茶座雅间的那道竹帘,里面坐的那位男子是她死都不想见的。她拉了拉着贝·狄多尔的衣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你真要将我羊入虎口?”
贝·狄多尔没有回答,径直为她掀开了那道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