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一路上,强生的情绪非常低沉,我们都沉默着看车窗外的大街。
街上,有些不怕冷的行人开始穿薄羊毛尼外套了。道路两旁满是绿色,春天真的来了,我轻轻抚着肚子对宝宝说。
黄西凤与奶奶和姑妈正在客厅里忙活,这里那里的摆放我的那些被锁在房里的嫁妆。屋里原有的沙发被换为进草绿色真皮带贵妃塌的拐角沙发,还有许世文为我准备的电视、影碟机和音响等各类进口家电,把原本空荡清爽的客厅被塞得满满实实。
看到我们回来得这样早,黄西凤和奶奶有些吃惊:“还以为你们会吃过晚饭才回来呢!”
强生沉着脸一屁股坐在新沙发上:“妈妈,还是家里舒服!”
“那是自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黄西凤听到强生说的话,不禁打心里冒出得意的兴奋,
奶奶坐在我身边,拍拍我的手:“呵呵,馨荷你来看,这样好的嫁妆,我和你婆婆担心来闹洞房的小子们给弄坏了,所以今天才摆出来,你看看这样摆放可满意?”
那间锁着的房门此时大开着,里面光线充足,靠窗子的一隅,宽大的书桌上摆放着崭新的电脑和文竹,一盏长颈落地灯站在旁边,窗子对面,几乎占据一面墙的铜色梨木大书柜也是陪嫁过来的,里面放着笔架挂着的文房四宝,还有我的影集相册、常看的小说、围棋与象棋。书柜正中央,用格架摆着两个各自画着龙凤呈祥的青花瓷盘,其中一个盘子有着明显磨损陈旧痕迹,在玻璃门里散发着古色古香的韵味。角落里一个敞口大瓷钵,里面参差不齐整放着一些丝带捆绑的字画,上面的大喜字迎着微风轻轻飘动着。那套旧沙发,现在摆放在这屋里了,明媚的阳光从草绿色百叶窗柔和投射进来,越发显得这书房非常馨雅淡静。
许世文差不多把他在碧波苑的书房都搬来了,我的心里默默感动着,也不禁在感慨:如今的年代普通人家的书房里,是难得有这些字画的收藏品来摆设的,在这应该散发着纯粹墨香,洗心去尘清雅之地,却也得有铜臭的东西来填充装饰才有味道。
强生张开嘴巴吃惊地打量着书房,激动地说:“怎么那天搬嫁妆时没有发现这些呢?这盘子坛子都是古董吗?这些字画看起来是很值钱的东西哦!”
“哎哟,原先我屋里不知道有多少这些瓶瓶罐罐呢。谁懂什么古董啊,后来呀,常常有一些人莫名其妙上门来问有没有这些旧东西,才晓得这些破烂很值钱呢!唉,该应没有发财的命呀,早都扔了.....”奶奶脸上满是悔意,让强生听得心疼地直叫:“啧啧,多可惜啊多可惜啊......”
黄西凤如同得到大家认可,证明她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指着书房,表面上是对奶奶说,实际上是说给我听的:“姆妈,您看看,这些贵重的嫁妆当时都是用大红布包裹起来的,您说我在他们结婚那天不把这些锁起来,说不定家里早就来贼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谢谢您操心了。”
黄西凤听得是越发高兴,接着我的话说道:“馨荷,你也是大人了,对自己的东西应该要精心打理了!”
想到早上她对奶奶说的那些话,我自然明白她说话指的是什么意思,于是轻轻回答道:“属于我的东西我才会要。”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会自动属于你,你必须去尽力争取才能够得到!”黄西凤肯定在心里认为我是不开窍的木头,语气又开始有点火yao味了。
我不想与她再说下去,走进卧室准备躺下睡觉,强生跟进来:“好累呀,睡觉!”他关上房门,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我一想,一屋子的长辈们都在忙活,我们两个人大白天的这样睡着会不会不礼貌呢?只好又强打精神坐起来,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唉,这整天都是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总是感觉不自在的。
“强生,你什么时候休完假去上班呢?”奶奶在客厅喝着茶,大声问道。
“十天后就去上班了。噢,已经过去了四天!我要好好珍惜这剩下的自由时光!”强生说着捏捏我的手指头,又把脸贴在我肚子上面听:“儿子呀,听到爸爸在叫你吗?”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我白了他一眼。
“强生,那孙媳妇还得去上班吗?”奶奶又大声问道。
“是呀,馨荷,你还去龙盛上班吗?”强生支起头问我。
“肯定要去上班的呀。”我睁开眼睛,算算差不多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去上班了。
“你呀,快生孩子了呢,就在家里好好休养吧!”强生拉起枕头与我并排靠在床头。
“不工作的日子,实在是无聊乏味至极。”我真怀念那段在建A与Aomr一起工作的时光,多么充实快乐呀。
“不!我是男人,养家糊口是我的责任!”强生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我才不要你养呢,再说了,我怎么能够不上班呢!”我急了。
“对呀,馨荷怎么可以不去龙盛上班呢?!”房门突然被黄西凤打开,她激动地大声说:“如果不去龙盛,到分财产的时候人家问你有什么贡献了,那真是最大的失误!”
“分财产?您想得真远啊!”我被黄西凤气恼得声音也高了起来。她居然在外面偷听我和强生讲话!亏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是冲着许家财产才接受我的!现在就想着分财产了!我也一下明白为什么奶奶会突然一再问起上班的时间,肯定是黄西凤让奶奶问的!
“你去那里,又得与玟嫒年松打交道!”强生语气里透着深深的郁闷。
“打交道怎么了?他们难道没有打过交道吗?就今天,你没有和他们打交道吗?现在还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才懂事哟!”黄西凤本来就被我的回答气得不行,现在看着强生还在长吁短叹的提到年松玟嫒,忍不住骂起来。
“妈妈!我怎么没有出息了?你是没有看到玟嫒和她妈妈怎么对我们的!我不想让馨荷再委屈了!”强生不顾我在被子里用手捏他的腿,示意他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黄西凤,居然还把之前年松打他的事情一骨碌全部倒出来。
把黄西凤和奶奶与姑妈听得那个气呀,一个个脸都绿了:“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这样欺辱我强生!”
我捂住耳朵大声对强生吼道:“你为什么就非常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受呢!”
“江馨荷,你居然还不准我儿子告诉我这些在你家受气的事情?!好你个许世文曹莹月,我和你们没完!”
“妈妈,你骂馨荷和许叔叔做什么?他们又没有欺辱我!”强生听到她妈妈的话,在那里幼稚地好心辩解的问道。
“强生你个糊涂蛋!你的江馨荷,就是个惹祸的祖宗!”黄西凤咬牙切齿指着我说完这句话,摔上房门。
想来,就是再傻的人也是听得懂玟嫒妈妈那些话里的意思的!而这些话,已经在强生心里发了毒芽,再加上他看到年松对我还在紧张关心,越发让他把从前那些醋意怨恨一一想起,在此刻迸发出来。
我用被子紧紧捂住头,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得以解脱。
强生不停想拉开被子,不停说道:“馨荷,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就是不想你再去面对他们了!对不起,我再听你的话,你不要我说我以后就不说了,好不好嘛!”
他不知道,这辈子就算是他不再说一句话,也足以让我在他母亲与亲戚心目中成为了一个坏女人!这婆家娘家的关系,更加会矛盾麻烦丛生!这辈子,我也就再无安宁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