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相思 第051章 翩然如舞
作者:初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瞅着允景离去的背影,明月微翘起嘴角,拾起茶碗满满的饮下。

  装腔作势这么半天,还真是渴的够呛。看来果然如她料想的一致,今儿这一出委屈小媳妇的戏码演的恰到好处。

  闵贤啊闵贤,既然把允景塞到了我手里,我若不趁此机会要挟你把实话吐出来,岂不白费了花在允景身上这些心思。

  “小姐,现在审么?”环翠推门探头,随即贴着门边蹭进来。

  明月点头,轻笑吩咐:“收拾东西,去瞧瞧。”

  看着环翠利落将带来的杯盏盘碟收回食盒,明月转身出门.

  哼,什么谢师宴,挂羊头卖狗肉。

  醉仙楼后巷,这是明月之前来过的地方,同除夕那日一样,冷清。

  环翠守在巷口,明月只身往前走,刚转过拐角,便看见萧炼正用剑指着一个短打扮的男子。

  行至二人跟前,明月瞥了一眼那人,确实是刚刚跟葛府姓刘的男子搭话的人,明月轻笑,今儿这事办的还真是利落。

  “这位姑奶奶,小的狗眼,不知道何时得罪了您,小的给您赔罪,求您让这位大爷放过小的罢……”那人看见明月,便开口讨饶。

  不等那人说完,萧炼的剑抵近了那人的脖颈,那人一惊,赶忙闭嘴,紧靠在墙上,不敢再出声。

  明月嘴角挂着笑,道:“你确实是得罪了本夫人,本该把你送官的,不过若是你能答上本夫人的问题来,便放了你,如何?”

  闻此那人急切点头。见状,萧炼将手上的剑往后抽了几分。

  “那花满楼新来的花娘,你可见过?”明月开口。

  那人摇头摆手:“不曾见过,小的一条贱命,月钱刚够活命,哪能扔在窑子里。”

  不说?明月不耐,故作阴沉的板下脸,吩咐萧炼:“将这人送官,打上百八十板子,看户籍是哪个府上的,勾了去,等养好了送到北城采石场。”

  此话一出,那人顿时哀嚎:“求夫人放过小的,那采石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的要是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夫人……”

  明月不做声,萧炼将那人摁在墙上,剑刃又回到那人脖颈上。

  “夫人,小的说实话,小的照实说,那花娘小的见过,不过小的是偷着看的,只瞧了一眼,就被鸨娘看见数落了一顿。”

  “你可瞧见那花娘陪酒的一桌上都有谁了么?”

  “小的认识得不多,有闵大人跟苏大人,再就是学政的两位大人,还有三位是与苏大人一道从学政听奉院里出来的。”

  听奉院,明月心下了然,此处是待放官的进士的居处,看来果然是谢师宴,这羊头地下卖羊肉,很正常,可是也太正常了。

  “学政的哪两位大人?”明月不死心,继续追问。

  “宋大人和孙大人。”

  明月皱眉,这两个人是监管今年中榜举子的学政,前几年方提拔上来的,吏部考评不错,街头也甚少有风言风语传出,跟闵贤公事上有来往,却没有私交,跟当年的事更扯不上关系了,看来真的只是谢师宴了。

  “放你走,可以,只是今日这事若是漏出去一星半点的,教本夫人为难的话,可就不好办了……”想问的话都问到了,明月不再纠缠。

  那人扯开哭腔:“小的哪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小的这嘴比屁眼都严实,保准连屁都放不出来。”

  明月哼了一声,萧炼将剑撤回来,那人便急匆匆的奔出巷子。

  随即明月整整衣饰,大方的领着萧炼自巷子出来,轻快的踏上马车。

  环翠跟着上车,随即回报:“小姐,查清楚了,方才捉来的那人叫李树,是大理寺主簿李蕴德府上的门子。”

  大理寺?明月抿嘴笑笑,怪不得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真是有道理,果然猜的不差,就是那位葛大人。

  “小姐,可是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小姐从延亲王处问出门道来了?”见明月一脸笑意,环翠不解。

  明月瞥了一眼环翠,回道:“自然是好事。”

  “小姐,今儿环翠这事儿办的可周到,小姐一说菜上的慢了,环翠就知道小姐要抓人来问话了,嘿嘿。”

  明月心情大好,伸手戳了环翠的脸夸了一句:“今儿确实办的周到。”

  “小姐,那李树在楼下问话的时候没说见过那花娘,小姐怎就知是见过?”

  明月转头看向环翠,没好气的训话:“叫你在巷口守着,你这耳朵都赶上驴耳朵了,什么都能听见,刚夸了你一句,这会又犯傻,他要不是见过了,哪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既然是送给你家姑爷的花娘,自然是能瞒就瞒,葛家的管家会知道,定是听主子说的,那李树的主子都不一定知道,他一个门子除了自己去瞧见了,还能哪里听去?”

  听到明月的解释,环翠凑近,不再问,傻乎乎的只管笑。

  明月亦不再开口,看来谢师宴去的人都没问题,唯一不清楚的就是……

  戌时整,明月吩咐环翠为自己换衣。

  “小姐,怎又要穿男人的衣裳?”

  打点妥当,环翠转身回房换衣,被明月叫住。

  “今晚,留你在房内抚琴,我回来前不可踏出这房门半步。”

  环翠扁嘴,不情愿的埋怨:“小姐真坏,都不让环翠跟着去。”

  明月笑着安抚,寻了个理由骗环翠留下:“你家姑爷今夜必会来此寻我,你留下,也好应付他。”

  环翠点点头,不再纠缠。

  不到一刻钟后,明月被萧炼架着翻墙出了闵府,随即转入小巷,明月跟在萧炼后头,对着那墨蓝色的马甲一阵阵的发笑。

  看来萧炼也是头一回穿这富家公子的衣裳罢,走路都那般的不自在。发觉明月未跟紧,萧炼稍停一下,待明月赶上,随即又拐过两处转角,明月上了马车往城南方向赶。

  最后行至一僻静处,明月与萧炼扔下马车,徒步而行。

  离想去之处尚远,明月走的悠闲,萧炼皱着眉头跟在明月身后。

  蓦然,明月止步,偏头道:“跟在后头做什么,不怕糟践了你这身打扮?”

  萧炼有些为难的点点头,随即走到明月身前,并拉开半步的距离。

  刚走了没几步,明月再次出声:“我有话问你。”

  萧炼连忙停住,身后却传来明月利落的吩咐:“走,莫停。”

  又走了几步,明月才又开口:“你今日出来的不情不愿,为何?”见萧炼又要转头,明月又补上一句:“继续走。”

  萧炼低头往前走,回道:“主子,入夜不比白日,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趁此时……”

  明月打断:“看来闵大人的吩咐,你记得倒是清楚。”

  “主子……”

  “莫急,我既出来,便是有把握,到地方之后,你按我的吩咐做,一个时辰后,你在门外候着便是,可明白了?”

  “萧炼明白,主子万事小心。”随即二人之间不再有话。

  萧炼刚往花满楼门内一迈,便被一女子拉直一旁,道:“奴家是这楼里的鸨娘,这位爷好面善,可是要找相熟的姑娘?”

  见萧炼一脸僵硬,明月凑了上去,压低了嗓音道:“小声些,我家公子是偷着来的……”

  鸨娘一脸了然,对着明月笑笑:“小哥,奴家都明白,这就去安排。”

  明月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鸨娘接过银子,问道:“小哥,你家这公子找哪位姑娘?”

  “可有会抚琴的姑娘,我家公子好这一口。”

  随即鸨娘笑着将二人引上二楼稍偏僻些的房中,接着便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引着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进来。

  待两个丫头放下手中酒菜出门后,那女子放下手中琴,问了一句:“公子,您想听哪一曲?”

  萧炼冲明月摆摆手,明月微行一礼后退出门,关门的一刻萧炼低沉的嗓音传来“石上流泉”,明月顿时忍不住扬起嘴角,明珠教给环翠的便是此曲,听了这些遍竟还不厌,许是再也不知道别的曲名了罢。

  明月低头快行,赶上了方才的两个小丫头,明月从袖中掏出两块碎银,塞给这二人。

  二人很上道的问明月,明月皱着脸答道:“我家公子在里头,我被轰出来了,两位姐姐,这楼里有什么好玩地方么?”

  二人同时笑出声来,其中看着年长一些的道:“你家公子定是要在里头待上好一阵子,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这楼里都是姑娘,哪有好玩的地儿,你还不若出去逛逛。”

  “这位姐姐,你不知道,我家公子是悄摸从家溜出来的,我这不能走远,只能跟楼里待着,就怕教哪个官家的老爷瞧见,回去告我家公子的状。”

  “这你放心便是,虽说这楼里常有官家来,今儿却没有,瞧着今儿这时辰,怕也不会再有了。”

  没有?既然没有,便不会在这楼里,只可能是在……

  “好姐姐,那我也不能就在这楼里瞎转悠,好姐姐就给我指个地儿罢。”

  那丫头继续笑道:“瞧你这嘴甜的劲,告诉你便是,这楼里都是陪客的姑娘,这客嘛,多也是带着小厮的,他们呀都在后院赌钱呢。”

  后院,果然有谱。“姐姐,可是从楼梯下去的后院?这楼里后院还真大。”

  说着明月便要往前走,被那丫头拉住了。

  “瞧着点,后院也是住着客的,别冲撞了人家,瞧那点着红灯笼的院子便是有客的,你避着点,下了楼梯往东头走,门内没种树植花的便是小厮们待得地儿了。”

  明月笑盈盈的又从袖子里摸出两小块碎银,递给那丫头,继续问道:“姐姐,这后头可有官家,我可是熟脸,万一要是被瞧见了……”

  小丫头又笑,催促道:“快些去罢,有是有,在西头偏院呢,你想遇还遇不上呢。”

  随即明月有模有样的学着酸秀才,作揖行了一礼,随后一溜烟下了楼,惹来后头两个小丫头一阵笑。

  明月抿嘴往西头走,七拐八拐的穿过小径,尚未到院门处便听见清丽悠扬的琴音传来,明月加快了脚步,贴着院墙摸进小院,明月瞧了一样四周,顺喜不在,明月暗喜,一步步挨近窗边。

  此时虽还不是深秋,这夜晚却已有浓浓的凉意,明亮的月光洒遍小院,却终也压不过透着红晕的光亮,蜡烛的火光柔柔的覆在地上,将窗棂的模样映得无比清晰。

  明月有些狐疑的蹲在半开的窗棂下,稍抬高了脖颈瞅向房内。

  一个只着了莹白中衣的男子正背对着窗外,坐在桌前自斟自酌,明月觉得那身形有些像闵贤,却始终确定不了,于是偏头寻找琴音的来处。

  一女子正在离桌不远处的案上抚琴,虽是正对窗外,却始终是低着头的,看不清面容。

  明月又蹲了回去,许久之后琴声停了,随即传来人声。

  “如幽咽泉流,如昆山玉碎,亦如凤鸣九天,妙曲,妙曲,难以名状之妙。”

  是闵贤,明月立即伸头往里瞧,只见闵贤起身,略有些摇晃的走向案旁。

  明月只看见闵贤的背影,却依旧没有窥见那女子的模样。随即闵贤像是侧了侧脸,视线似是飘向了窗边。

  明月缩回脖颈,却听又传来一句:“大人,您醉了。”

  女子之声,婉转柔媚若黄莺出谷,明月在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抬头看。

  那女子搀着闵贤一步步走回桌前,明月盯着那女子有些眼熟的侧脸,眉头越发拧紧。

  闵贤在桌前刚坐下,便伸手拉了女子的手肘,女子未站稳,跌落闵贤怀中,翩然如舞。

  明月的脸猛然阴了下来,许是震动,震惊,震怒,震撼?

  紧盯着女子不胜娇羞的笑脸,明月不清楚自己该作何反应,手掌骤然攥紧,关节在窗棂的阴影下渐渐泛白,指尖贴近掌心的纹路,痛意传来,明月却不自觉。

  耳边二人的调笑声不停传来,明月干张了张嘴,发不出声响。

  一阵微微的风吹过,身后树上枝叶哗哗作响,明月颊上一阵冰凉,刚要伸手去摸,却发现右手忽然被人攥紧。

  立时,一块绢丝罩上了明月的嘴,甚至来不及挣扎,明月便闭上了眼,随着头颈的倾斜,眼角的泪水顺着耳际滑落,落进窗下的花田中,晶莹一闪而逝,再也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