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听过元湘璃的话,胸中的郁结才算消了。为这今日的酒宴,自家主子尤其上心。听了拂烟的传话,当晚便开始兀自安排起来,时间实在是不够用。又是个大办,样样都要按着迎皇后的规格。大肆查阅相关的礼仪书籍,翌日一早便叫来院里的管事吩咐着去结海楼请厨子安排菜单,又吩咐了一个机灵的小厮到上京繁华的北街打听下哪家的吃食有什么特色,值不值得尝个鲜。再来是请戏班子,上京有名的戏班子有三家,叫人取来三家的资料对比人员、剧目、服饰各种杂七杂八的都要拿来比较,最后选择了德庆班的,又要派人赶紧去通知,务必要在十五晚上腾出时间来。便这几项忙碌下来,一天也就过去了,早餐是匆匆的吃的,午饭是哄弄吃的,晚饭点都过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时间坐下。就这样,还没去府里的后园踩点安排布置的要求。以后几天只有比第一天更忙没有轻松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琐事哪一项不是要亲自回的。如今,见皇后还惦念着,记着主子的好,也不免主子奔劳一场!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第一杯酒臣妾实不敢喝,为娘娘洗尘,本就是臣妾分内的事,哪里来的功劳可记”杜更钿静静的道。
“王妃,本宫都说了是家宴不要拘束,况且这酒你还非喝不可”说着,元湘璃端着杯盏,掩袖、仰首先把自己杯中之物给喝的滴涓不剩。她人见了,连忙也端个干净。
杜更钿见这势头,再不喝可就是不识抬举了。于是,仰首受了这杯酒。
拂烟给元湘璃刚满上杯子,元湘璃端起,又道“这第二杯酒是敬给神灵的,愿神灵保佑王爷能早日康健如常,再无灾难,平顺安康”说完,扫了眼底下的人,再次喝的干净。
众人也赶紧从了。
“这第三杯吗……”元湘璃略停了一下,复道“祝我凌国国泰民安,世代相传”
饮尽后,元湘璃笑着道“虽这第三杯的理由大发了,不过有国才有家,国强则家幸,与女子也是息息相关的”
众人称“是”元湘璃这才撂下了杯子,传令“三杯酒已过,开宴吧”
杜更钿起身,双掌拍了三下,元湘璃的正前方,左右两边的中间道上,四排舞女翩然而来,垂着彩带,飘着彩衣,漫漫而舞,姿态偏偏。声乐早已响起,渐深渐高亢。
……
“你是闻人啼红!”元湘璃的视线并未流连在正前方的妙龄少女演绎的彩蝶舞上,而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穿着大胆的照宴。啼红,正是照宴的闺名。
“正是”照宴不惧不畏,迎视着元湘璃的眸子,随她打量。同样也大胆的扫视了元湘璃的周身。心中做出估量,见之娴雅端庄,面慈眼温,不过,这样的人发起狠来更为肃谨严厉。
“凌国与西戎气候相差极大,照宴在王府住的可算习惯?”元湘璃称其封号,如例行公事般,不咸不淡的道。
“西戎人天生强壮,适应力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照宴眼角上挑,嘴角平直,亦不温不火道。
“既是这般”元湘璃抚弄纤指,眉稍微动,眼皮挑起,言虽静可势不弱,道“为什么本宫听闻照宴的风行显得燥意十足呢?”
“听闻?听何人所说?”照宴的眸子扫过宴场一周,所到之处丫鬟小厮无不低头后退。
元湘璃见了面上无风无浪,心中却不是是怎么个想法。
“告诉你谁说的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要剥了那人的皮不成!”
“这般卖弄嘴皮子以下犯上之人当然要严惩”照宴是来一句就回上一句,自幼养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何是改不了的,即使一月前同是十五的这日吃过亏。
“对奴才动则打骂,去其它的院子挑起事端弄的靖沅王府鸡飞狗跳可有此事?”没有怒极的语气,没有拍案的厉色,元湘璃坐在原处不动声色,只是说事。
照宴宽袖下,手早已握紧,看来这皇后今儿个就是来找麻烦的,正要回“却有此事”不料元湘璃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个两个在传本宫自会不以为意,十个二十个的本宫顶多打发人去探探真假,可如今岂止是百个在传,王府外的人都知道靖沅王府内御封第一侧妃的照宴公主行事狠厉毫不留情,又巧了,碰上个不管这档子事的王妃更是乐得无人管束逍遥自在。”说到王妃,元湘璃的眸子扫向左下侧的杜更钿,后者闻之敛眸不语。
“凌国不比西域,既然来了凌国嫁进靖沅王府自是要守国法懂家规。凌国民风保守,讲究理、信、义、德,重学风,求民乐,要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西戎民风开放,重自由享乐,贵族的权利更是大如天,可以把人当牲畜般的买卖。照宴刚才说西戎人强壮适应力强,别只是对气候的适应力强,对人文却改不了丝毫。”元湘璃连串的话讲完,细长的眸子落在照宴坦荡一片的胸口,皱眉道“见你的穿着也知你没打算适应,也罢,本宫也不追究你,在靖沅王府内你愿意怎么穿就怎么穿,只要你不嫌臊可自便。不过,出了府门最好披条巾子遮掩一下,要是有什么妇德之类的不好听的闲言闲语入了本宫的耳后果自负”
照宴也不知是怒红了还是羞红了一张脸,坐在位上,难得的不做声了。
元湘璃却还有要求“照宴既会讲这般地道的凌国语,便是自小受过这方面的教育,那凌国的字也该会写,宴后回去让院子里的丫鬟去找来《女戒》《妇德》《持家章法》《凌国律令简版》各抄写三十遍,完成后交到后山去,自会有人检查。如有人代写,代写之人罚禄一年,板子三十。情节严重者加罚”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禁足。其它三本先不说,单是《凌国律令简版》也不简,足有半指厚,更是分了上中下三本装订成册。这样算下来,不知要写多少时日,看来靖沅王府又要安静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