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弹，弹什么呀弹，那客人点名了要听《渔舟唱晚》，能弹的起不来，会弹的又不肯，你个不会弹的在这节骨眼上凑什么热闹呀！”妈妈说着，又转身去求开了小莲，希望她能点头答应。

　　“妈妈听我说，那客人瞧着恐怕是第一次来，并不曾见过天香，我虽然不会弹，可是小莲会弹呀！”玉蝶儿说着，又转头看着小莲说道，“这支曲子眼下只有你会弹，你只要前去与我配合着，把这曲子弹一遍就是，你只管弹琴，我们不让你接客，不就没有违背你对你母亲的誓言了么!”

　　小莲和蛮儿皆听的不明所以，还是一旁的妈妈脑筋转的快，倒是听明白了点头绪，赶紧让玉蝶儿继续说下去。

　　“小莲你信姐姐的，你只是随我前去把曲子弹一次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面对客人，到时候在舞台上拉上几块布把人一挡，客人看不清楚，只会把小莲当成天香的。客人要是非要闹着见人，就把他带到厢房里去，由我冒充了天香去应付就是！这绝不算接客的，救场如救火，舞月轩这次可就全看你了！”玉蝶儿将小莲扶起，说道。

　　“就是就是，扯几块布一当，啥也看不见了，你瞧不见外面的客人，那些客人也瞧不清你长啥模样，全洛阳就只天香一人会弹这曲子，别的那些仿的，从来都学不像！客人们一定会信了你就是天香的！事后我一定给你奖励，给你做身新衣裳！”妈妈也忙在一边附和着，企图引诱小莲。

　　小莲看着一脸期望的妈妈，一脸坚定的神情的玉蝶儿，还有一脸看不清什么表情，似乎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嫉妒的蛮儿，犹豫不决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下来。

　　“小莲，你就当帮天香吧，帮了她，也是帮了姐姐我，也是帮了这舞月轩的，你就相信姐姐，绝对不会让你出去接客的！到时候有什么事，姐姐一定会替你挡下！”

　　小莲犹豫再三，思考再三，只得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

　　一见她点头，妈妈立马捡起地上漂亮的红裙子，让她换上，玉蝶儿替她找出了竹甲，接着又说了句她也要去换身衣裳才行，便带着蛮儿疾步走了，只剩下焦急的妈妈和内心做着挣扎的小莲。

　　小莲换上那一身鲜艳的红色长裙，这裙子她见过，跟蛮儿爱穿的有一身很像，衣服有些大，套在她身上松垮垮的，小莲只好把胸前的结带儿绑的更紧实些，以免它随时可能掉下。

　　妈妈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还替她抱着筝，拽着她就朝前院走去。小莲一手被妈妈死死的扯着，一手提着长的拖地的裙摆，迎着寒风和着雪花，小跑着，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身衣服，紧跟在妈妈身后，因为裙摆太长，雪地太滑，她好几次险些摔倒。

　　跟着妈妈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前院，从大堂旁边上了楼梯，进了一间房，玉蝶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先前粉色的长裙已经换成了一套火红的鲜艳长裙，远远看去，跟小莲那身很像。

　　“都准备好了么？”妈妈问道。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玉蝶儿答到。

　　“那好，我先下去，转移那客人的视线，你带着小莲赶紧到那后面去，玉蝶儿你就寻合适的机会再出来。”妈妈冲着胖婶说到。

　　几人点点头，妈妈就先出了门，下了楼去了。

　　接着是胖婶，带着小莲几乎是一阵小跑，寻没人的地方钻，又是穿过楼梯的下面，才来到舞台旁边一个小小的被黑色帘布遮挡了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直接登上舞台。而舞台上，已经挂起了由几大块巨大的半透明的帛组成的帘布，正好遮挡住了台上与台下的光线，让人没办法一眼看穿。

　　小莲轻轻拉起黑色布帘的一角，想要偷看一下外面的情形，就听到妈妈尖着嗓子吼道，“有请天香姑娘！”

　　可天香姐姐在哪里呢，她不是还躺在床上昏睡着么？接着就觉得身后被人轻轻的推了一把，“看什么呢，还不快上去！记得要先给客人们行个礼先！”身后的胖婶小声的嘱咐到。

　　小莲这才反应过来，妈妈口中的天香就是自己呀！

　　她轻轻迈出了脚步，登上了舞台，坐在了已经摆放好的筝旁，台下人声窃窃私语着，忍不住好奇，小莲轻轻抬了下眼，这一看，天啊！一个穿着一身胡服的男子，朝着自己走来，三两步的一个纵身，就跳上了舞台，垂着的手臂正要抬起，他是要掀开这遮挡的轻帛么？

　　那手刚要碰到帘布，就见妈妈也跟着冲上了舞台，急着把他拖拽到了一边，嘴里不断的说着，“可使不得！天香姑娘今儿个是病了，不想以病容见客，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扯上这遮挡的帘布的，客观您要是把这布扯了，姑娘可就不弹了！”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将那客人给劝下了台，重新回到桌案边去坐着。

　　小莲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噗噗直跳，不看还好，这一看，见到台下模糊的人影，和一双双盯着自己瞧的双眼，小莲就觉得紧张的很，连手心里都出了汗了！

　　“天香姑娘若是准备好了，就请弹吧，客人们都等不急了！”妈妈在台下，一边安抚着那胡人，一边叫了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在那客人身边坐着，用言语暗示了小莲可以开始了。

　　小莲定了定心神，鼓励了自己，“不用紧张，你可以做的到！”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吐纳干净后，才将手抚上了琴弦。

　　当第一个音符滑出的时候，她已经忘却了所有的紧张，忘记了台下无数双关注着自己的眼睛，忘记了自己此时正身处在舞月轩偌大的舞台之上，更忘记了那个差点就掀开了帛的胡人男子，只是专注的忘我的弹奏着。

　　曲罢，小莲起身见礼，台下才传出一片沸腾的掌声，叫好声一片！

　　小莲静静的退下舞台，回到那块黑色的布帘处，那里等着她的，却不是胖婶，而是蛮儿，此刻，她正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她了么？

　　小莲看了看，除了蛮儿，谁也不在，那谁来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呢？

　　正要开口询问，就见蛮儿重重的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接着就转身走了。小莲只好赶紧跟上，看来来带她离开的人就是蛮儿了。

　　才刚走到回廊，蛮儿便说了句，“自己走吧！”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又回了前厅。小莲只好自己独自就着天上并不明亮的月光，顶着又大了几分的雪，穿过长长的回廊，回到了天香阁。

　　一回到阁里，小莲便赶忙换下了这身不知道是从哪个姑娘那里找来的，恐怕是从前好久的衣裳，换回了自己的粗布衣裤，虽然那衣服看着漂亮，可自己总觉得穿着它，就浑身发痒，不干净的很。此时的自己，已经冷的发了僵，外面的寒冷，不是那薄薄的看着漂亮，其实华而不实的红色衣裙所能抵挡的。

　　在前厅的时候，因为人多，还有火炉烤着，还好些，可回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雪下的大了，又是独自行走的缘故，小莲觉得快被冻成了个冰人了。

　　坐在火炉前小烤了几把，小莲觉得身上稍微回复了点热气，才发觉，背上早在不知何时，竟然都湿透了，看来恐怕是先前的紧张造成的吧。暗自嘲笑了自己一把，她就又赶忙上楼去看看天香，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天香姐姐怎么样了。

　　看到天香此时还安静的睡在床上，小莲轻轻的松了口气，伸手试了试那敷在额头上的帕子，才这么会，就已经被汗水湿透，捂热了，便将帕子取下，放到水盆里，重新绞好了，叠好，又给她敷了上去。好在这会她已经发汗了，一会再去厨房要一碗姜汤给她喝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她的热就会退下去吧。

　　窗外，雪越下越大，屋顶上已经铺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院子里，她回来时留下的脚印，已经被落下的雪花覆盖的只剩下浅浅的痕迹了。一片银色的世界，只有窗前摇曳着的橘红色的烛火，和天上的那弯月亮，相互照应着。

　　前院大堂里。

　　“天香姑娘可是轩里的头牌，从不出来接客的，客官要见她呀，可还是要在楼上的厢房里才行，这边请！”妈妈领着那一身胡服的男人，上了楼，一路来到一间关闭着的房门面前。

　　那男子掏出钱袋，扔了一大串的串好的铜钱到妈妈怀里，把妈妈乐的笑开了花，怀抱着铜钱，直说着，“您先在里面坐着，我这就去给您叫天香姑娘来！”

　　“就你们汉人事情最多，不过弹个琴，又是遮，又是挡，还要进房间才让看，我就是想见见她，跟她聊几句，畅饮几杯而已！”那胡人嘴里说着扭曲的汉话，发着满肚的牢骚，还是进了妈妈所指的房间里。

　　不一会，就见一个一身红色衣裙的美丽姑娘，跟着妈妈进了那间房，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玉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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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我们的小莲，生活将开始发生点点滴滴的全新的改变，有好也有坏，本书将进入第三乐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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