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当大红人也是难解难分的仇人,南茜走时,还偷偷嘱咐,要她自己好好保重,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南茜自然会想个法子,叫她销声匿迹的,可是晓峰总觉得,那个销声匿迹未必就是好事,或许,是凶兆。皇帝终于从这个原本安静惬意的庄园里离开了,一片狼藉,该走的人们也都走了。秦晓峰算是有良心,指挥着下人把家里整理妥当,还有那座烧毁的书楼,也叫来人处理。秦晓峰心里空落落的,发觉,怎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还骂那个沈疯子没良心,但是她自己是不是也没良心?秦晓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也不晓得哭了几个时辰。直到腿也嘛了,眼睛酸得睁不开了,才拍拍屁股站起来。
秦晓峰去瞧那个沈疯子,进了他的院子,就瞧见诗儿满脸笑容,瞬间消失。
“秦老爷来干什么?”她心里想,你现在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但瞧着毕竟不是沈家的人,却成了皇家的人,心里还是顾忌,好多人在骂南茜呢,说她是有心思攀高枝去了,走到时候,一句话没留下,完全不顾这些日子沈家的照料之情。
秦晓峰倒无所谓,只惦记着南湘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她睬也不睬诗儿,就进来屋子,瞧着南湘坐在桌子前面发呆。晓峰过去,问:“疯子,你真疯了吗?”
南湘却一动不动,秦晓峰就开始哭,哭得好伤心,在他身后又捶又打:“死疯子,死疯子!”
诗儿要拽住她的手,却被秦晓峰恶狠狠的推开。
她哭着说:“我就要走了,你还疯!死疯子,你要是假的,就说句人话呀!”
但是南湘还是不懂。
晓峰彻底失望了,转身就想离开,走了算了,再也不想他了。她说:“我就要去上任了,我来是想问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她擦擦眼泪:“可是你是个疯子,我不要疯子!”
晓峰一笑:“但是我会记得你,我会回来瞧你。”
她要走,刚抬脚,手却被人突然拽住。秦晓峰愣住了,哭得更厉害,抿着嘴说:“死疯子,我是明早要动身,你记得。”
没想到一切都是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前几个月还带着南茜逃难呢,现在却要一辈子装成臭男人到县城做个父母官,她坐在马车上,心里念着,南茜不要做傻事,但又觉得,南茜似乎逃无可逃。真是好无奈,就算是个叛臣贼子翻身当了皇帝也能压死人的吗?秦晓峰真不服气。马儿跑得轻快,抬眼瞧见一片白云涟漪,正是好时节,万物皆绿,柳青花红。秦晓峰对车里的人喊:“你还在睡觉,我要进去,你来赶车。”
里面那懒洋洋的声音说:“昨夜里出来早,我困,会把车赶进水沟的。”
秦晓峰急了:“赶不赶?!”
“呵呵,好,峰儿放心,我来。”他撩开帘子,跟晓峰换了地方,穿一身白衫,手里拿着鞭子,一挥舞,那马儿就跑。晓峰瞧着他拿着一把折扇,摇着,头发都快飞到她脸上了,用手一抓,好像抓了一手胡紫薇。“臭男人,你这样出来,跟你爹说了没有?”南湘说:“留了书信。”“这样就算了?”南湘说:“你呆呆那个地方,有我家的买卖,两江交汇出,我爹每次出门必定经过,不用怕。”秦晓峰点点头:“疯子,我可没有大公子的高床暖枕。”
南湘说:“你有秦晓峰。”
晓峰笑了笑:“你要是给我添麻烦,我就赶你回家,你以后可是吃我的,住我的!”
南湘笑了笑:“是,沈南湘跟着秦大姑娘屁股后面跑,姑娘去哪,我就去哪,人家出嫁从夫,沈南湘甘愿当秦姑娘的跟屁虫。”
她嘟着嘴巴,却想笑,用手指戳戳他结实的后背:“你已经挺没用的了,不跟着我能干什么?不过,太没用的男人我也不要。”
“帮你整理个案宗呀,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还是可以的,但是我只要求,每天都有白米饭。”
“要是穷衙门,你还想吃白米饭?!”
南湘叹气:“那只好我贴补你吃白米饭,我可不能瞧着你又黄又瘦,不然琴儿还不来杀人!”
“琴儿姐姐对我真好,从没有谁对我那么好。”
“屁话,我对你可不好?”
秦晓峰在他肩膀上一敲:“那不一样。”
他则问:“怎么不一样?”
她的脸终于红了,说不出来。
晓峰挪过去,后面抱住他的腰,脸他在他后背上哭了起来,南湘就不动了,瞧着头顶的天空笑道:“你看这天吧,无论是晴天还是下雨,出彩虹还是落冰雹,天会变,可天塌不下来,人总能好好的,所以在天底下的人也总能好好的,南茜虽然跟你两个方向,可是南茜跟你在一片天地下,所以你只要好好的,那她一定也很好。”他这样一说,晓峰抽吸起来,泪水都落在他后背,瞧见了,湿了一大片,就用手去擦擦,可惜擦不干,南湘玩笑道:“你那眼泪热乎乎的,不用擦了,一会我就暖干了。”秦晓峰微微一笑,突然说:“你知道你什么味儿?”
“啊?”他说:“我出汗了?臭了?”
她笑道:“是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酸得人掉牙!”
过来江,就到了两江县的外城,几只竹子瞧着也没水分,南湘背着行囊,摇着扇子小小:“秦大人,我瞧着地方估计不好惹。”
“什么意思?”
南湘说:“恐怕世世代代被人敲竹杠,连竹子都给榨干了。”
城门楼不高,上面用大漆在石头上写着‘两江县’、
守城坐在太阳下面打盹呢。过往的人也不盼望。
南湘说:“我爹说过,这里是个富镇,但是却住着几个恶霸,咱们还不晓得是去敲竹杠,还是被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