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孩子,不乱居中也多了一份热闹。
“又错了!”竹板打着肉的清脆声音整个上午都时不时的从不乱居中传来。
余坐怀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两条粗浓的眉毛皱成了一块,“怎么会又错了?我明明记得是对的。”
安坐在藤椅上的姬云轩将手中的书本翻过来,指着一行字让余坐怀看清楚,半晌,余坐怀服气的低下了脑袋。重新开始背诵。
姬云轩将小小的脑袋埋在书本后面偷偷的笑着,多了一个小孩子确实有趣。她也体会了一把为人师的快感。细细的竹片打在手心其实并不怎么疼痛,不要说余坐怀本身便是练武出身,皮糙肉厚的很,更可况姬云轩下手很轻,只是起到警示的作用。
其实姬云轩倒不是提倡体罚制度,只是偏偏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对余坐怀起点作用。别看他长得比一般同龄的孩子高大,武功也不错,只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那边肯定关了一扇门。换言之,余坐怀相较同龄人来说智力一般而已,放在现代的学校里面多半也是只会惹事不讨老师偏爱的“差生”。
余坐怀本想着识些字就好,却没想到这个比他小一岁、身高还矮了一个头的小孩居然教起书来比他师傅的训练还要严格。相较之下他还是宁愿跟着师傅习武。
不过到手的学生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她溜走,姬云轩威逼加恐吓,心想自己连你个小屁孩都对付不了便真的是枉她两世为人了。基本没用什么手段便把余坐怀治的服服帖帖。
余坐怀有时候不耐烦了也会暴走,心想我学不过你难道还打不过你吗?
姬云轩只是淡淡一笑,“有勇无谋永远只能做马前卒,做不了如你父亲那样威武的大将军。你想选哪一个呢?”
每当姬云轩这么说,余坐怀便又会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前念书。虽然父亲对他颇为严厉,可是他见识过作为镇远将军的父亲凯旋回朝时受万人欢迎的场面,虽然不明白那荣誉背后是用多少苦难与血肉换来的,在他幼小的心中,父亲就如那一座巍峨挺立的山峰,永远只能仰望。让他崇拜又羡慕,所以,小小的余坐怀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定要做想父亲那样的人。
每日清晨,姬云轩跑步,余坐怀练功,两个小孩互相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意见,原本都觉得试试对方的方法,但是一次过后两人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了。
跑步对余坐怀来说力道不够,练功扎马步对姬云轩来说简直是折磨,就算她曾经有过相当大侠的愿望,那么一次只有便也放弃了。毕竟她没有背负什么国仇家恨,不需要维护世界和平,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
瞄了一眼对着棋盘抓耳挠腮的余坐怀,姬云轩淡淡笑着。他们现在正是课间休息中,考虑到余坐怀的智商问题,姬云轩还是准备拿最简单的五子棋来玩。既开发脑力又不会太费事。每局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当然,这跟对手的智商是挂钩的。
原本姬云轩也以为五子棋是现代游戏的产物,后来无意间翻书的时候才明白这种东西从尧舜时期便有了,其起源甚至比围棋还要更早一些。这样姬云轩将之从以后准备一鸣惊人的的技艺中剔除了。强中自有强中手,姬云轩的技术也只是业余的,但显而易见,这个玩意儿用来应付余坐怀却是够了。
休息日的时候,姬云轩时常静静站立在屋檐下捧着一本书看着余坐怀卖力的练剑,她的思绪就会不期然的从书本中跳脱开来,假设着如果前世没有那么早因病去世的话,不知道现在自己跟常明会不会有孩子了,也不知道孩子长大些会不会像余坐怀这般憨厚可爱。
只是假设永远都是假设,姬云轩知道这一生自己还有许多路要走。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机会再碰上什么人,然后一见倾心。
“你在想什么呢?”
不期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姬云轩咧了咧嘴,这小鬼,下手没轻没重的。估计明日肩膀上便会多一块淤青。
“没想什么。”偏过头,姬云轩指了指小桌上的甜点道:“累了吧,我让碧秋备了些吃的。”
瞧见有东西可吃,余坐怀两眼放光,直奔小桌而去。一边嘴里塞满了食物,手里还抓着几块。
“慢点吃……”姬云轩无语了,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余坐怀好容易吃了个饱,一口气又灌下茶水,这才抹抹嘴,问道:“姬云轩,我一直忘了问你,以前你跟我说坐怀不乱的句子,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还惦记这事呢?姬云轩的眼中染了一层笑意。自他来的那日里聊天时候大概提及了他名字的含义之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知道今日怎么会突然提起这茬来。
“不要笑了!”余坐怀瞧见她眼中的笑意,红扑扑的小脸顿时染上一层恼意,“他们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大家都笑我?”
“大家都笑你?谁呀?”姬云轩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大家是谁,院子里面总共就那么几个仆人,撇去总是服侍她的碧秋,其他的仆人也都是知道余坐怀是镇远将军之子,又怎么可能造次取笑他?
问及这个问题,余坐怀恨的咬咬牙,“就是昨个儿,我到院子外面玩,碰见两个比我大一些的哥哥,本来玩的还好好的,结果他们知道我叫余坐怀便开始取笑我。说什么坐怀不乱,以后娶不到老婆。还说以后不再跟我玩了。”
哦?是吗?姬云轩略略一思索,想着余坐怀描述的那两人相貌年纪,便知道那两人是谁了,安抚道:“你别听他们乱说,坐怀不乱是说一个人有高尚的节操。他们功课没学好,乱取笑别人是不对的。”
想也知道那两个无聊的人士正是自己的两位哥哥们。只是可怜了余坐怀,他们把对自己的不满连带着撒到了余坐怀的身上。真是不讨人喜欢呀。
姬云轩拉着余坐怀好好的坐下来,给他说了一遍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也许是因为看多了书,所以说起故事来口才也极好,余坐怀听的津津有味,直到故事结束还意犹未尽。
“姬云轩,你讲的故事真好听,也都是你娘教你的吗?”
“嗯!”胡乱的点了点头,姬云轩突然想到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喜欢听故事才对,既然他喜欢,以后就多给他讲几个就好了。算算日子,离半年之期也已经过去一半了。一想到余坐怀回到他父亲身边又要接受那种铁血试的教育便有些心疼。随即说道:“我知道的故事还很多,你若是想听,我每天给你说一个。”
“真的?太好了!”余坐怀开心的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很是雀跃。随即又想到什么,低下了脑袋。
“又怎么了?”
“……”扭捏了一会,余坐怀才红着脸抬头问道:“姬云轩,可是像柳下惠那样对漂亮姑娘都不动心,是不是真的以后找不到老婆?”
呃……姬云轩身子歪了歪,心想果然小朋友的问题都很毒辣呀,整了整脸色才回答道:“当然不会,你日后不是相当你爹那样的大英雄吗?怎么会找不到老婆?”
显然的,姬云轩这一次举错了例子。话音刚落,余坐怀就惨白了一张脸。
姬云轩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爹他……没有老婆。”
“乱说,你爹如果没有老婆你是怎么来的?”
“可是我没见过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娘亲。”
不可否认的,余坐怀的想象力是与同龄的孩子一样丰富,甚至更甚,转念之间便往最坏的地方想过去了。
姬云轩瞧着他脸色一会变一种颜色,也猜不透这孩子脑袋里面想着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余坐怀才惨兮兮的抬起脑袋,唤道:“姬云轩——”
“嗯?”
“要是……如果……假如……”憋了半晌,他终于鼓足勇气问出问题:“以后我要是真找不到老婆,你就做我老婆好不好?”
…………
晕倒!姬云轩有些挫败的想着,这孩子知道不知道男男之恋放在现代那叫BL,放在古代那叫龙阳,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小众口味,绝对不适合大众审美的。这小子找备胎居然男女不论了,呃……好吧,虽然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可现在就算是假扮的她也算是男孩子好么?
叹了口气,姬云轩问道:“为什么让我做你老婆?”
“因为你对我好!”回答的声音既干脆又响亮。
回答完毕,余坐怀既期待又担忧的看着姬云轩,等着她的回答。
姬云轩无奈的撇撇嘴,看他那副不答应就哭出来的样子只有说好来敷衍了。反正童言无忌嘛,才五岁大的孩子以后能记得什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余坐怀立刻笑逐颜开,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姬云轩暗道受不了,这种眼神好像等待主人逗乐的小狗一样,很有喜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纯洁的、清澈的眼神所以姬云轩才一直喜欢孩子的吧。
“不行不行,口说无凭,我们拉钩!”
想到重要问题,余坐怀从凳子上爬下来伸出小手指凑到姬云轩的面前,坚决要求拉钩。
姬云轩无奈的伸出小手指,勾上他的。然后便听到余坐怀带着认真的表情奶声奶气的嘟囔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