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云勉刚进村,便看到几个熟悉的乡邻赶着奶牛朝村西而去,因他们曾经帮着寻找申楣,这小半年来关系相处的也还算不错,他便主动的打着招呼,可是一问之下,脸色彻底黑了。
王小二奇怪的问道:“二哥还不知道啊?这些奶牛都是兰娃子她们让赶到你家去的,说是急着要,价钱翻倍呢?”
“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待会儿在家里等各位。”说完用力的摔着牛鞭,牛儿吃痛的快速奔跑。
“看申二哥的样子,只怕那申大一家子又是故意趁着申秀才不在家去欺负秀才娘子的。”
“可不是,这些年这事又不是发生一回两回了。”
“你说同样是儿子,那秀才娘咋那么偏心,帮着申大去打秀才家的秋风。”
“这算什么,上次咱们帮着寻找阿楣那孩子回去时,那秀才娘还正在逼着秀才娘子答应过继申大家的三儿子呢?”
“老糊涂喽,真正能当靠山的儿子不疼,偏偏想着法的算计。”
“可不是!”
……
牛车毕竟不是马车,再快也有个限度,而且在申楣的调理下,这半年来申云励的身体比着一般人还强壮些,耳里也更敏锐些,身后那些人的低语自然被他听了进入,整个人如被电击,坐在牛车上混混沌沌的。
却原来在申云励和李成才离开后,申李氏便挎着篮子带着烙饼和鸡汤去看望申云勉一家,申楣几人不放心申李氏便也跟着去了。
他们到时,申云勉已经将王赵氏接来,正帮着申张氏哄着哭闹的小莲花喝面汤,莲花是申云勉为她起的名字。
申张氏此次早产加上难产伤了身子,奶水不足,所以王赵氏只能搅着面汤喂她,可吃过奶水的小莲花哪里肯喝面汤,扯着遗传自申云勉的大嗓门哇哇大哭。
看着眼睛红肿,嗓子都哭哑的申莲花,申李氏心里不忍,便主动说回家给申莲花挤点牛奶喝。
气色刚有点好转的申张氏一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扔,“……我们母女两的命都是弟妹给救回来的,嫂子我是时刻不敢忘弟妹的大恩,只是弟妹,你看我如今病歪歪的样子奶水肯定是喂不饱小莲花的,可怜她刚逃过一劫,却又被我这没用的娘给拖累的没奶吃,二弟妹一向菩萨心肠,您就可怜可怜她,将那奶牛借我们一年两年,待小莲花长大了也会记得弟妹的恩情。”
借奶牛!这申张氏话说得好听,只怕他们真的借了,不用一两年,没几天这奶牛的主人也就可以改名字了。
申楣见申李氏好心可怜申莲花没奶吃,竟又被申张氏惦记上了自家的奶牛,心中不禁恼怒,还未开口,王赵氏配合默契的说道:“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老二家的还不赶紧回家将奶牛牵来,没看到小莲花哭成啥样子了,你咋就能忍心呢。”
申楣无语的看着颠倒黑白的王赵氏,那当爹娘的看着女儿哇哇大哭,都能无动于衷,她娘好意帮着想办法,反倒惹来了埋怨算计!依她看,她娘就是心太软,才总是被他们拿捏吧!
申李氏听了有些为难,她也不是小气,而是那牛是买来给几个孩子补身体的,这么多年孩子们跟着她没少受罪,如今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自然不想再亏待了他们四个,孩子们为了让奶牛每天都可以产奶,每天一大早就去割青草亲自喂养它,阿楣更是时不时的去给它的水槽里添水,说实在的她真的没权利也不愿那样做,“娘,阿楣他们几个也指望着奶牛养身子的,要不以后每日三顿我给莲花送来牛乳怎么样?”
“他们一个比一个白胖还用牛奶来养,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头奶牛,你真是蛇蝎心肠啊,真该让老二看看你这妇人的黑心尖,小莲花可是老二的亲侄女啊,你竟然如此狠毒,是想饿死她啊。”这些年,王赵氏早就号准了申李氏的脉,最知道如何敲打申李氏,一番话下来,骂的申李氏脸红心臊,眼圈红了起来。
她爹真的是王赵氏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同样是儿子,他们这些孙子孙女咋就比不得大伯家的金贵,她不疼也就罢了,难道他们自己挣钱自己对自己好也不行,非得什么好东西全部送到大伯家,她娘才算贤良孝顺,王赵氏这是什么逻辑!
以前申楣还觉得王赵氏偏心申云勉一家,是因为申云勉能给她更多好处和帮助,没想到自己老爹每月送去一两银子,也换不来王赵氏的一个笑脸,竟然还落得被自己娘亲算计的地步,这实在是让申楣气恼的同时有些不解。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偏心的典型代名词!
不过有她申楣在,这牛他们休想借走,为了提高牛奶的营养,她可是不断的喂着奶牛灵泉,怎么肯便宜这一帮子极品亲戚。
“奶奶,你既然说都是一家人,那奶牛留在我家,每日给小莲花送来,这牛乳也不会变成面汤啊,况且莲花是爹的侄女,我们也是他的儿子女儿,我想他在这的话,也不会为了侄女委屈儿子女儿吧,而且大伯娘这个样子她也伺候不了奶牛,大伯堂哥他们养的了奶牛挤得了奶吗?”
“我才不干哩。”一旁啃着烙饼的申宣直接摇头,申坤申天也都是一脸的不愿意,更别说申云勉了。
王赵氏瞪了申楣一眼道:“你爹可不是爱计较的人,再说了我不是还在吗?”
“奶奶毕竟改嫁了,人家王爷爷即便不说,奶奶也不该长时间住下来,惹人非议。前段日子大伯不是还说王爷爷病重,奶奶你这样留在大伯家,让王爷爷王叔叔他们对奶奶起了芥蒂可就不好了。”申楣的话直接将王赵氏的话堵上。
前不久王赵氏和申云勉为了盗取酿酒方子,可是谎称过王老头病危,这会儿她要是再描补说好了,任谁也能猜出王老头那病有蹊跷,虽然他们都知道申云励一家子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可是这事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明说的。
一时间,王赵氏语塞了,她总不能告诉申楣,她就打着将奶牛带走的心思,至于申莲儿这个丫头片子喂点面糊糊就好,哪里那么娇贵了,也是因此她才会如此卖力的帮腔。
王赵氏无话可反驳申楣,但她是长辈,便理直气壮的教训道:“我正和你娘说话呢,你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随即又将矛头对向最好拿捏的申李氏,“我说老二家的,你的心还真狠,这小莲花两眼都哭成核桃了,你咋就不会吱一声,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申云勉也被小莲花的哭声闹烦了,冷着脸说道:“弟妹难道还要我给你立个字据,才肯借奶牛。”
“二弟妹放心,嫂子和你大哥都不是那样的人。”申张氏这时候出来唱红脸。
申李氏连忙解释:“大哥大嫂,不是的……”
申楣见自家娘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被王赵氏的指责,申云勉申张氏一唱一和的假做派弄得动摇了,无奈的叹口气,索性抢先说道:“奶奶、大伯、大伯娘,你们别为难我娘,莲花的奶水我们肯定帮着解决,我们现在就回去,先给莲花挤些牛乳送来,她再哭下去伤了嗓子可就不好了。”
申兰儿一听申楣的话,第一个不愿意了,见申楣朝着她眨眨眼睛,让她放心,虽疑惑但还是没反驳。
申李氏却是愧疚的看了自家几个孩子,心底琢磨着等申云励回来了,再去买头奶牛,怎么也不能亏着孩子们,毕竟家里的小奶牛太小,根本就不能产奶。
一出门,申楣就附到申玉儿三姐妹的耳朵旁边低语,三姐妹点点头,很快便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申李氏原本想问问,但是想着自家儿子是个有主意的人,小小年纪就比她强,便也没啃声任由三姐妹离开。
没一会儿的功夫,王赵氏抱着捂得严实的小莲花,带着申坤申天追了过来,说是担心小莲花饿很了,实际上就是不放心他们,担心他们出尔反尔。
对此,申楣无奈的翻个白眼,申李氏却是眼睛黯淡的叹口气。
申楣透过包被,见小莲花用力噘着小嘴吸着王赵氏的手指,虽然还会哭上几声,却像猫叫一样,可见是真的饿坏了。
回到家,申李氏没歇一会儿,就先去给小莲花挤牛奶。
第一次来到申楣新家的王赵氏,看着小桥流水,莲池竹林,还有宽敞明亮的房子,富贵大气的家具,连连咂舌,眼睛几乎不够用,若非抱着小莲花,都恨不得一样样的摸着看。
可是随即,心里头又冒出一股火气,觉得自己十月怀胎将申云励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扯大,如今他有了钱翻了身,过上了好日子却将自己这个亲娘忘得干净,只是一个月一两银子就给打发了,根本就没把她这个娘放在心上。
完全忘记了一两银子几乎是一个普通农户一年的净收入,也忘记了当初她得到这些银子时的满心欢喜。
对于申云励说让她有空回来看看的话置若罔闻,就是不想回来还得给几个小的掏钱买吃食,虽然那钱本就是申云励孝敬给她的,虽然她以前去时也不曾带过东西,可那时候,她可以哭穷,现在每月白得一两银子,若说没钱不买些吃食之类的怎么也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