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玉篱 第十二章 纷争
作者:树玄藤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也许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一家人疲惫不堪,或者已经麻木,事情过去,精神就有些倦怠。太阳照进了堂屋,玉篱一家才起床来。玉篱在家懒懒地做着饭,玉篱妈则去田里晾谷草。玉篱

  把饭摆上了桌让爸爸先吃着,左等右等却不见玉篱妈回来。玉篱看着太阳这么好,索性跟玉篱爸交代了一声,慢悠悠向村南头逛去。

  到了村头,一群人聚在大榕树下说着话,见玉篱来了都纷纷闭了嘴,只拿眼睛瞧着。玉篱浑不在意,昂头走了过去。

  到了田里,却不见妈妈的人影。昨天还堆得齐齐整整的谷垛子倒是有几个散开凌乱地铺在烂泥里。玉篱狐疑地站着看了一会儿,瞥见几撮黑色的长发挂在田埂边的野草上,挨着田埂的一滩泥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人在上面碾压过。

  玉篱的头“嗡”地一声。四处张望,就只见隔壁田里丢了个斗,还有几抱割好的谷子也摆在那里没人管。玉篱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发疯似地往村里跑。

  到了村头,一群人仍然聚在那里。玉篱跑过去也不管熟不熟,张口问道,

  “我妈呢?到哪里去了?”

  有的人目光闪烁,往旁边避。也有好事的人见玉篱问,主动上前添油加醋地说起来。

  “玉篱,你妈厉害呢。大富媳妇儿和他妈两人加起来都干不过,打得人都进医院呢。”

  玉篱心急如焚,哪有功夫管这些人怎么看怎么想,扯开了嗓子吼起来,

  “我妈呢?谁知道!”

  说话的王二婶撇了撇嘴,

  “大富妈说是肚子疼进医务室了。这人年纪大了,碰哪里都是病。是要好好查查,医生说得都未必做得了准!我说玉篱,你家这两年真是和医院接了亲了,左右两天不去趟,感情还不习惯。”

  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真替别人着想。说完斜眼瞅着众人,得意洋洋。

  玉篱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王二婶。

  王二婶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笑。有看不过眼的,轻轻地推了推,这才止住她那刺耳的笑声。

  玉篱浑身微微地颤抖。这欺负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这样明目张胆的话都说得出来。整个村子,谁不知道玉篱爸这几年三天两头离不开医院。就因为这个根子,玉家一件件倒霉事就没断过。就因了这事,玉家的日子才越过越不像样儿。王二婶这样说,等于是在戳玉家的脊梁骨!

  玉篱到底年轻,哪里禁得起这一激。她今天不把自己当长辈,也就别怪自己小辈不把她放眼里。玉篱红了眼睛,上前一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手就想扇王二婶一大耳巴子。

  王二婶脸色陡然一变。一把隔开玉篱,伸手就把玉篱推了个趔趄。

  “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东西!两句话就想动手!和那没家教的妈一样样。枉费你上了这么几年学!”

  “你玉家跑我们王家村来干什么?王家村人多着呢,不缺人。占田占地,口粮倒是费了不少!”

  “我给你们说说。她爸来了占了王阿奶那田;她妈嫁来也没田没地,村上愣是把我家的田划出来给了她!还有没有天理?!咱们王家的田,凭什么给外姓人?!我明说,要是给咱姓王的,咱家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要是给了外姓人,我死了都记得!”

  围着看热闹的,有人知道前因后果,微微摇头。要说王二婶家那田,其实是王二婶夫家老祖去世后留下来的。按政策早该收归公家再另行承包出去。王二婶家白种了好几年不说,咋以前玉家好好的时候不提,这会儿才记起来了?还不是墙倒众人推。看着人家势弱了,往日的怨气就冲了上来。

  玉篱只见着王三婶那张嘴一张一合,周遭的人声是那么遥远。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不知谁推着自己出了人群。走到僻静的地方,玉篱醒过神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王二爷。

  王二爷哆嗦着只剩两颗牙的嘴,费力地喊着,

  “别跟他们胡搅蛮缠,不费那神儿。你妈去村卫生室了。去看看。”

  玉篱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卫生室跑去。

  到了卫生室,王大富一大家子七八个人围在门口。见了玉篱恨恨地瞪着。玉篱闪身挤进去,在屋子里寻着了王七婶和王七,却不见妈妈。

  “干妈,我妈呢?”

  玉篱抑制住自己微微发哑的声音。

  王七婶看了看门外王大富一家子人,往里间偏了偏头,又对着面前一张双人椅子大声哭喊起来,

  “你妈伤得不轻。现如今还没醒过来!虽说没个六七十的,年纪也不小了,真要落下个什么,我苦命的玉篱,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哟!”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谁也别想走!一大家子人合起来欺负个弱女子,还有没有天理,王法!!这事说到哪里都不怕!!今天儿不说明白了,咱们一起找乡上!乡上解决不了就报案,让派出所公安局来查!”

  “玉篱!大小你也是咱们村女子里拔尖儿的!多少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同学,老师,总认得比别人多几个!要打官司要报案,咱们写状子,过嘴说!自己说不了写不了,总还可以求个人!干妈不信,这老天就把咱们的活路堵死了!儿孙辈都翻不了身!”

  玉篱木木地看着王七婶。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见,自己的妈就人事不醒了。跌跌撞撞想进里屋看看,又觉得腿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触不及防,手上一热,却是王七婶一把将玉篱拽了过去,拉进了里屋。

  狭小的里屋本是用来给病人打针输液用的,除了药架,只放了一张小小的床。玉篱妈头发凌乱,眼角肿了一块,静静地躺在上面。玉篱一见,腿一软就跪在了床前呜鸣哭起来。

  外间的王七一听,钻了进来。王七婶伸手就打了出去,

  “去!好好给我盯着!别让那王老婆子动手脚!要是出了什么事,有你好果子吃!”

  王七一闪又跑了出去。王七婶趴下身子,紧紧地抓住玉篱的肩膀,

  “干妈说什么你只管听着。该哭你就哭!大声哭!别停!”

  “你妈没什么大事。不先给王家一个下马威,他家人横起来压不住!那王婆子平日不过跌了一跤就倚老卖老,装死都装惯了的人。如今这事,咱们千万不能松口,她要闹,咱们要闹得比她还厉害!要不然收不了场!”

  玉篱抬起头来,看妈妈果然大睁着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眼里没有泪,牙关却咬得死紧。玉篱一句话也没说,依照王七婶说的,大声地哭,只哭声比先更让人不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