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玉篱 第五十六章 新闻
作者:树玄藤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玉篱攥着布袋子,一直就到了初五。初一是挨家挨户拜年的日子。玉家只有对门王七婶家,再多了两家,罗家和王二爷家,可走。余下来的几天,玉篱和静茹又到各自家里都坐坐,其他地方一概没有去。

  不知什么时候,玉篱爸妈已经通过双平和她大姑子搭好线,新学期一到,玉篱就跟着双平大姑子到学校去。双平的预产期在五月间,年前只顾着感谢罗家,还没顾上给双平备礼,玉篱又没日没夜地赶起毛衣来。织毛衣这活,看着简单,很是费眼更费手。玉篱寻思在去学校前,能帮玉篱妈多织好一件算一件。

  玉篱妈也不管女儿。只是每天伙食上安排得更用心。也不顾大年还没过,该拆该洗地,就像以前送女儿开学一样忙不停。

  玉篱看看喜气洋洋的母亲,欲言又止。手上边忙着挑线勾针,边又跟母亲说,

  “要是忙起来千万打电话跟我说,我原本留在家也是为了帮家里······”

  玉篱妈抬起头睃了一眼玉篱,笑着摇头,

  “说你精吧,你还傻。就不说以后你有前程可奔,单看每月差不多千把块钱,你要嫌你妈累得慌,农忙时候花钱顾两个帮手就是!”

  玉篱默然,按自己的逻辑,的确显得有些蠢。又笑道,

  “每天别忘了叮嘱爸泡脚,还有您,不要动不动就下塘子蹚冷水,实在不行找干爹帮忙,我多买东西孝敬他们就是。”

  玉篱妈爽利地拍一巴掌,笑眯眯地说女儿,

  “你比你娘还唠叨!你干妈一家,双平,还有双平婆家都该好好谢!双平大姑子可是上了学才找到这么个位子,这是帮了你多大忙!一步就跨了人家两步,这也算因祸得福!”

  说着站起身把手里正连着的被单一放,

  “我找找你爸去。也不管有事没事就往人二爷家跑,大过年也不知带点手礼。”

  收拾一阵,把昨天静茹送过来的枣泥年糕装起一小袋出门去。

  玉篱妈一走,玉篱停了手。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屋里的细尘浮浮沉沉。过了初三家家户户又开始请春酒,远近的鞭炮声更是不停。玉篱站起身从抽屉里找着那个小布袋,拿起又放下。正在犹豫间,王七婶兴冲冲走进院子。

  玉篱隔着窗户看见,赶紧把袋子放下出门去迎接。

  王七婶见是玉篱,也没像往常一样只一连声急着找玉篱妈。眉开眼笑地弯下腰又用只手撑起来,还没说话就狠狠拍了玉篱肩上一巴掌,

  “说个新闻!”

  “王泉儿被派出所带走啦!聚赌给抓个现行!”

  玉篱大吃一惊,愣在那里。

  王七婶很是满意玉篱的表情。不用玉篱问,就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说是从过年就赌得不着家!她媳妇儿带着不满一岁的小子,气得要回娘家。昨天晚上就

  出事了呗!连带程大个都被抓!”

  脸上隐不住地欢喜。

  玉篱没想到从擦着年根,一件件事急转直上。且于自家看起来还都有利?有些恍然。见王七婶笑得开心,自己也不忌论,跟着开心了一回。两人都道恶人有恶报。玉篱又答应,等爸妈回来马上说给他们乐呵乐呵,王七婶这才笑着离开。

  回到房里,先前的小布袋子静静躺在桌上。里边是玉篱用织毛衣剩下的线做得一条围巾。说是围巾,玉篱也就是估摸着织成了大约一米的长条。是红色,玉篱的本意,给王凤羽的妈。据说白家婶婶有风湿,走路都难。一个激灵,玉篱突然想到那天王凤羽的话:

  “·······就算要死拉个垫背的也合算。”

  联想到年前有意无意找他,都没见着人影,玉篱再也坐不住。把小布袋塞进衣服包里,急急忙忙就往小卖部去。

  出乎预料,小卖部虽开着,却异常冷清。就是守店子的阿庆嫂也没见人影。玉篱又找不着话去打听。思量之下,一咬牙向湖边去。

  王凤羽家就和自己家一样,老式的土木结构房屋,有一处屋角瓦片还被风掀翻。屋前半亩地大小的平坝收拾得还算整齐,堆了些用芦苇和柳枝挽成的柴禾。除此之外,四周都被芦苇和柳树围得密不透风,只一条羊肠小径弯弯曲曲通出去。玉篱看着就觉得荒得厉害。

  从这里一路扛着自行车出去,难怪王凤羽会弄得满头大汗。先时听着四周的风声和鸟叫,玉篱还有些心惊,到了这会儿,围着王凤羽家的房子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又很失望。

  王凤羽家虽有亲戚,平常却没听说过有来往。大过年不在家呆着,能到哪里去?就连对联门神都没贴!玉篱想到这里,也不像来时走走停停,一路小跑抄近道往静茹家跑。

  静茹的丈夫陈刚经邓立明介绍在邓四喜的修理厂学修车。过年放假,小两口正在家看电视说悄悄话,就见玉篱脸色绯红地走进来。又磨蹭半天,才把静茹喊出去,

  “嫂子,你经常去王嫂子家,能不能帮我把二富喊出来一下······”

  静茹掩饰不住地诧异。瞟了眼玉篱左手捂着的衣袋子,捂嘴笑着出了门。

  玉篱这才回味过来。可是又无从解释,跟着静茹到了王家门口,只在外边等着。静茹进去了一小会儿出来,王二富在王凤羽家!

  玉篱后悔不迭,怎么就没想到去他家老宅子里找找?!

  谢过一脸暧昧的静茹,玉篱找到村南头。村南有棵百年的大榕树,绕过榕树后的大水井,水井旁一户老式翘檐叠瓦带影壁的院子就是王家老宅。老宅旁就紧挨着王二婶家。玉篱想到王二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到了王凤羽家门口毫不迟疑地推开虚掩的破旧木门走进去,再快速把门关上。

  不知哪年哪代的四方天井,周遭的廊柱红漆变成黑漆,且掉得能瞧见木纹。天井里的石板长满绿莹莹的青苔,三四根被拔了叶梗的蒲公英还支着老桩子,一看就知道才有人收拾过。

  想是听到门响,靠大门的厢房里一个软糯的声音传出来:

  “谁啊?”

  说着一个妇人走出来。

  七八十年代才能见到的翠色格子布短袄,连纽扣都是用布做的绊子。下身也是一条不显腰身的黑色咔叽布裤。一身半旧的土布却掩不住身子高挑,眉清目秀。玉篱自上中学后就几乎没再见过王凤羽的妈。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一点不显老不说,脸上稍嫌富态,却更让人挪不开眼。

  王凤羽的妈姓白,村里玉篱一辈的都喊白婶。玉篱见王凤羽的妈吃惊地顿在那里,脸一热,开口道:

  “婶婶,凤羽在吗?”

  白婶子一愣,又连忙堆满笑,

  “是玉篱!凤羽在家!”

  说着一边把玉篱往屋子里引,一边大声往院子深处喊:

  “凤羽!玉篱来啦!”

  听到这话,玉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