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这个直白的问题，纵使莫君瑶心底已然有所准备，却猜到与听到终究是两码子事，一时间她心底滋味颇为复杂。

　　身处修真界，她自然明白能够拜得名师习得无上心法，便代表着那人在修真道路上拥有着比起其他人都来得要好的起步点。

　　正如当初在地球修真界，从小在昆仑山脉长大，更因为天资而被师门长辈们器重的她比起同龄的诸多同修，可是占有了太多太多的优势。

　　而眼前这位自称“堕天君”的人，虽尚不知其来历，但能够开辟这一方独立空间，能够坐拥这一片神奇土地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更有可能书写过无数传奇。

　　然则……无论眼前的条件究竟有多么诱人，无论自己是否为对方无形中散发的气度所折服，莫君瑶却是深深明白，有许多原则性的问题根本就不能动摇，譬如叛师，譬如另投他人门下。

　　于是虽然遗憾，但是莫君瑶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可惜晚辈师承昆仑，师父与诸位长老的恩情君瑶从不敢忘，更不能转投他人门下，徒惹门派中长辈们伤心失望。”

　　“哦？”听到拒绝的答案，王座之人倒也不恼，只是平稳地叙述事实，“在你继承血凤凰之匕的时候，必然已经发现其中特异之处。身为我所铸造的灵器，我所赋予她的第一个责任是将她所掌握的知识传承，第二个责任是在‘主人’拥有相对应的实力后将历史传承，而第三个责任也是最重要的责任是——压制宿主体内所有劣势的修行功法。”

　　听到此处，再思及被血凤凰之匕认主时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异状，莫君瑶瞬间明白自己传承自昆仑一脉的地球修真界最高心法，竟是被判定为劣势功法。

　　一时间，莫君瑶有几分哭笑不得的味道，她拱手施礼，再道：“既然此道禁制源自前辈，那前辈可否出手襄助，让晚辈得以恢复自由之身？”

　　“自由？”王座之人莞尔轻笑，“吾不见汝何时不得自由。”

　　“前辈！”

　　王座之人缓缓抬手，那种长久居于高位而产生的气势迫得莫君瑶的呼吸为之一滞。“汝之修行功法，令本君产生几分熟悉感觉。但与我那些老友所习有的功法相较，汝之法诀根本是只得皮毛。”

　　说到此处，王座之人灼灼目光盯着莫君瑶，“汝之师门，当与吾之老友有相当关系。身为修真界一员，汝当知修真之传承注重的从来都是缘分。无论汝等是那老儿的嫡传弟子，又或是偶得的功法残篇，汝等都可算是他之门人。莫君瑶，你可愿在将来将完整的功法带回汝之小小师门？”

　　随着王座之人的话语一字字敲出，莫君瑶的心湖骤起波澜。她颇为失态地紧紧盯着王座之人，半晌方垂下眼帘，“前辈……您……”

　　“以及……汝师门长辈难道不曾告知于汝，修真界之人不一定只有一个师承？”

　　“此言当真？！”

　　王座之人拂袖，“本君何须玩笑！若非本君放置于此的神识因年代久远而所剩时日不多，本君又何苦纡尊降贵，执着于汝这个榆木脑袋身上！”

　　听出了王座之人话语之中的几分无奈，再思及自己此时的处境与那日渐颓危的地球修真界，莫君瑶再无犹疑，当下撩起衣袍，翻身拜倒，恭恭敬敬拜上三拜，“弟子莫君瑶，在此叩见师尊大人。”

　　王座之人轻轻颔首，“入得吾门，自当承担吾门之重担。乖徒儿，上前来。”

　　莫君瑶闻言上前，垂手立在下方。

　　却见堕天君拿出一枚凤首黑羽戒，“此乃吾门中弟子每人皆有之物，滴血认主之后显隐随心，平日里亦可作为同门相认标志。”

　　莫君瑶接过戒指，依言施为，下一瞬，却见一道极其神圣的金光从戒中浮现，并将莫君瑶整个笼罩其间。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道金光缓缓消失，从初见之时就十分稳重的堕天君蓦然仰天长笑，笑声中之愉悦不容旁人错辩分毫。

　　眼见对方这副骤变的模样，隐约察觉自己落入什么不好陷阱的莫君瑶疑惑道：“师尊？”

　　“乖徒儿，以后就辛苦你了。”十分欣慰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王座之上的堕天君抬头就解下覆面的银质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相当年轻而英俊的面容，微挑的眼角随着对方满满的笑意流露出几分邪魅气息。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气质，让莫君瑶刚刚在心底构建出的威严师尊形象轰然倒塌。

　　她看着眼前那变脸如翻书的男子，唇角抽搐几番后终于开口，“师尊？”

　　“乖徒儿，为师在此。”堕天君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抬步走下白骨王座，“从今日此，此间此地此座，尽归于你。”

　　“……”

　　半晌不曾等到莫君瑶感谢的话语，堕天君伸手一敲自己的额角，“我似乎忘了解释一下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莫君瑶仍是沉默以对。

　　“咳，你我之师门名曰逍遥，取逍遥无拘之意。不过因为师门成立时间较早，力量大了那么一点，责任也多了那么一点，譬如稳定一下新生的世界，调教一下蛮荒的世界。而为师我身为门中的出色弟子，自然也被委以重任。这偌大盘龙大陆的稳定与发展，也是我的责任之一。只不过……能者多劳，我手上负担的事情终究是太多了点，虽然我心悬盘龙之发展，却终究无法认真对待此地人事。闲暇时，我细细思索，深深觉得我如此作为不够负责，于是一直寻找着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莫君瑶默默听着，想着自己最初踏足这大殿，并在见到堕天君时对对方的敬仰；再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年轻师尊，她心底不断徘徊着“崩坏、崩坏、崩坏、崩坏”……

　　“咦，徒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莫君瑶眼皮子轻轻一抬，“师尊呐，您刚才那么急着收我为徒，其实是想把盘龙大陆这个烂摊子甩出去吧？”

　　“怎会？似吾这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做那种小人之事？”堕天君抬手，轻轻拍着莫君瑶的脑袋。弯眼微笑的他敛去眸底那点隐约的邪意，真透出几分为人师长的稳重，“吾已全然了解你之前的经历，也大概猜知后来的地球修真界发生了什么。以吾之身份，碍于规则，本身并不能出现在这些下界的世界中，若真需要出现，也只能倚靠一缕神识似此刻这般装神弄鬼。所以啊，乖乖吾徒，虽然我需要人接班，但并不是任何的路人甲都能达成吾之要求。”

　　“……”莫君瑶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抬手拍开堕天君的爪子，“所以，我该感谢您吗？师、尊、大、人？！”

　　“呐，有点脾气的小徒弟才可爱。”堕天君一边说着，凝实的身体却开始变得虚幻，“哎呀，我忘了，因为我只是在此地放置一抹神识，所以不能久留。乖徒弟，我在这片大陆上为你留下了数份礼物，等你将它们一一寻回，该知道的事情自然会知道的。”

　　话音刚落，堕天君的身影也随之消失。莫君瑶唯有抱持着一种复杂纠结的神情看着新鲜出炉的师尊消失的地方，最后，仍是恭恭敬敬地对着虚空行了一个弟子礼。

　　“乖徒儿，为师便在这虚空之境等你凯旋而来！”

　　“虚空之境……”不曾听闻的名字不曾听闻的境界，但那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混蛋师尊，您给我留的礼物都长成什么样子放在什么地方，我要怎样把他们找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