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上官钰收拾停当便坐在藤椅上,身子斜斜靠着,面色阴沉,不发一言。目光却锐利的如同刚拔出的剑,直直地刺过来。似乎要剥去她的外表,直接看到她的心里去。整个人又像伺机而动的野兽,直让人浑身颤颤的难受。
“嘿嘿,你怎么了?”梁玥故意跟他装傻。
那人动也不动,不理她?没关系,再来。她刻意挤出几丝笑意:“你没事吧?”
对面的人哼都不哼,还是没反应,她急了,强压住内心的情绪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上官钰没有回答,目光却步步紧逼,她如芒刺在背,只有一双侬丽的眼睛转个不停。根据两人相处多时的经验,此人若是愿意和你说话表示那还不是特别生气,而当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才意味着真正的危险。
这样的表情,她只在客栈遇袭那晚见过一次,但这回却是对着自己。怎能叫她镇定下去?
她垂下脑袋,不想让他看出脸上的情绪。不敢明着挑衅此人,她只能暗自埋怨:哼,答应做你的跟班,也不带这样玩的。不就是多看了别人几眼吗?小气小气!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至于摆个脸色吗?你不说话老娘也不理你,看谁憋得过谁?
两人各自沉默半天,屋里异常寂静。她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砰砰——”。
上官钰忽然收回目光,冷冷一笑:“他好看吗?”
他,显然是刚刚过去的温雅少年。
“嗯?好看啊……”她下意识地接口,忽觉周围的空气要冻成了冰,话一出口立马改正,眼珠飞快地转了转,讨好道,“其实也不怎么好看。”
他稍稍舒缓了一下,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毛。
“主要是他没你好看。”梁玥刻意做出天真的样子,咽了咽嗓子,刻意解释道,“我其实是被那香味吸引的……却没想到是那味儿是从扇子里散出来的,我只是对那扇子感兴趣……”
上官钰的脸色终于不那么阴沉了,有效果!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真的?你喜欢的是那个小玩意?”
梁玥直想翻白眼,脸上却装出了明知故问的样子:“这还用说。”
那人将她一把捞过来:“乖乖听话,下次我可以送你几个!记住今天的话,今后不准你眼睛再一眨不眨地瞟着别人,否则……”他直接抚上她的脖子,轻轻一划,行动胜过一切语言。
咦?她思索片刻,心下气愤,你个不讲道理的大魔头,凭什么你能找芊芊美女,我就不能看看帅男?
上官钰见此女眼中波光流转,轻轻一笑,然后叹道:“众人皆知你是我的夫人,你得给我做足了样子,可不能丢了脸,若是你再不规矩,就别怪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夜色漆黑,当晚她很早就歇下了,以便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大事。明日便是那云飞天的寿宴,上官钰特意教给她一套说辞,让她小心应付着。
哪知睡至半夜,却忽然被外面的阵阵骚动惊醒,仔细听去,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嚷嚷。
睁开眼睛,果然见窗外很热闹,她披着衣服下了床,跑出去看时上官钰也已经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未做声。
不知何时,西苑的外围多了数十位壮丁,为首的那人梁玥还记得,正是云鹤山庄的二管家,那人嘴角旁边留着一撮怪异的胡须,眉毛飞扬,整个人就显得有些跋扈。见过的人怕是都有印象。此刻,他正朝着身后的家丁挥手下令。
“你们都给我找仔细了!不准有任何的遗漏。”
众人领命而去,四下散开。
他转过身子又拱起双手,朝西苑这边的贵客道:“庄里一点小事,惊扰大家,多有得罪!见谅见谅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小事还闹成这样,要不要大爷我休息了?”说话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松散的衣衫还斜搭在身上。
管家堆起满脸笑容,连连致歉道:“对不住各位了啊,小人不敢过来惊扰,本庄确实是出了点事情。”
一人睡得迷糊了,只管大声嚷道:“你也不看看大爷我是谁?瞎来捣乱,让你们庄主出来!”
众人见他撒泼,都惊了一跳。有人威胁自家主子,管家有些撑不住了,笑容僵硬。
一旁的同伴忙将胡说话的那人拉了下去,又陪着笑脸对那管家道:“您别介意,我兄弟一睡迷糊就这样。”谁都知道,云飞天可不是一般人,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廷,都是说得上话的,这般财大气粗,众人哪敢得罪,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还是二管家。
梁玥站在上官钰的身侧,只顾着瞧热闹,正看得起劲。见人被扯了进屋,有些扫兴。
此时,四处搜寻的家丁已纷纷火速来报,皆是一无所获。
那撮小胡子脸色有些不好看,暗自狐疑片刻,便向众人致了歉。
见众人四下散去,他又走过来朝上官钰行了一礼:“上官公子,庄主有要事相商,还请您移驾。”
上官钰余光朝旁一瞥,梁玥已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老实呆着,他才笑了笑,管家在前引路,一行人径直朝正厅去了。
梁玥揉揉小脸,再打了个呵欠,准备继续睡觉,养足精神也好明日胡吃海喝一顿。
进了屋子吹了烛火,仰躺在床上,她半眯着眼睛,却猛然感到身边有人影闪过,飘飘忽忽的。谁在她屋里?她吓了一跳,却也不敢乱动,上官钰不在,不晓得这人是什么底细,但愿不是冲着她来的。
屋里安静了片刻,见自己暂时没有危险,她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对她没有歹意便好。
屋子很黑,很难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她正暗自猜想,忽然“咣当”一声响,她不防,惊得猛一喘气,那个影子便立刻朝她扑过来,她只觉的身子一沉,脖子上顿时划过一阵冰冷的触感。
“谁?”那人道。
梁玥暗叫,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保命要紧,她小声道:“你先放开,我没有恶意啊。”
“是你!”
声音有些耳熟,她试探性地道:“江少峰?”
脖子上的刀片立刻移走,她抚了抚狂跳不止的心脏,起身摸索着将蜡烛点亮。
有些不敢相信,江少峰一身夜行服,又恢复了林子里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扮,“你怎么会在我的……这里?”
江少峰很是羞愧,脸色发红。他的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颊绷得紧紧的。
一个念头忽闪而过,难道管家不是在寻什么东西,还是在搜人?——江少峰?
她立刻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然忆起那天在后山,他和另一个人隐在山坡下面,不知……
“外面的人是在找你?”
江少峰看了着她,沉吟片刻,没有接话。她却已经猜了个大半。思索间,见他已扯下一块布,将手腕层层包住,袖口处一片殷红。
“你受伤了?”她抬手想抓住他的手臂,却忆起什么,猛然缩回来,“你不习惯,那就自己包扎吧!”
那人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放心,你曾经救了我一命,我也说过将来你若是有需要之处一定会报答你。”
江少峰怔了片刻,这才迟疑道:“在下只求小玥姑娘可以容我暂留一宿。”顿了顿,补充道,“西苑都是贵客,他们不会随便搜查,眼下只有这个地方最安全。”
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
梁玥自然想帮他,可上官钰若是回来呢?凭他的本事,眼前这人定是藏不住的。
见她没有立刻答应,又道:“小玥姑娘是有难言之隐?若是不方便,在下也不为难姑娘。”他朝窗口处望了望,想知道外面的情势。
“等等,你不能出去,太危险了。你,你躺到床上去吧!”见屋里也没什么可藏身的地方,她只能想到这个。
江少峰顿时憋得满脸通红,烛光下的一双眼睛不知往哪看才好。
“我是说让你躲在床上。”知道两人的观念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梁玥将他推至自己的床边,:“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我,我尽量替你守着。”说着她就向外面走。
江少峰却一把拉住她,见她回头又如同了触了电一般,猛地松开手:“那个,姑娘,这,这怎么行呢?”
梁玥看他一脸紧张又尴尬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难道真想被他们捉了去?”
不想再令他手足无措,将门关紧后,她便晃到上官钰的屋子。见床上空空的,索性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