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注定是一场殊途无归的放逐,那么我的坚持到底还有没有理由?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等到一切往着更悲伤的境地飞驰而去的时候,我才醒悟。可是,我却知道我没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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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来?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把朕的话传给慕容夫人!”苻坚在丽水阁已经等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息怒。启禀陛下,慕容夫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苻坚闻言,回头,只见一个宫婢跪在台阶下。
“你是谁?”
“她是我的侍婢,名叫兰心。”
苻坚又是一惊,抬起头,只见慕容苓走了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让陛下久等了,还望陛下恕罪。”慕容苓福身,笑着道。
“清河,你可来了!快快平身,到朕这里来。”苻坚一看到慕容苓,心里倒像是踏实了不少。
“谢陛下。”慕容苓起身,然后对一旁还跪着的兰心和周围伺候的宫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说完跨上台阶,入了水榭。
“清河今日何故这般迟来?”苻坚扶了一把慕容苓,像是随口一问。
慕容苓迎着他的目光,怔怔地望着他的脸,良久,苻坚被看得有些心虚起来。“清河这是……”只见苻坚话未说完,慕容苓的眼泪就那么滑落了……
“呃……清河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朕……”苻坚显然被她的眼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慕容苓忙伸手抓住苻坚的,道:“不、不是的,陛下多虑了。”
苻坚闻言,才有些缓下神来,接道:“身子没事就好……”
慕容苓看着苻坚,心里的那一丝丝感动还是被更深的疼痛覆盖了。
“呃……那你这又是为何?”苻坚说着,抬起手轻拭掉慕容苓脸上的泪水。
慕容苓呆呆地望了一眼苻坚,终于狠心道:“臣妾是担心凤皇啊!”说着,就给苻坚跪了下去,“陛下,现在朝中之臣如此容不下凤皇,臣妾是真的怕……”
苻坚闻言,错愕不已,看着跪在跟前的慕容苓,泪流满面的样子,竟已经听不进去她后面的话语了。
“陛下!陛下……”慕容苓抓着苻坚的手,跪在那摇晃到。
苻坚恍然,忙扶起她,道:“清河,你要相信朕!朕绝不会让凤皇受到一丝伤害的。”
慕容苓看着他,心里那个不堪啊!这个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凤皇受到伤害的男人,难道从来不知道是他伤凤皇最深吗!真的是恨不能……恨不能啊!
苻坚见慕容苓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担心慕容冲,于是又宽慰道:“你放心,朕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去做的。以后谁要是再敢提诛杀凤皇的事,朕绝不轻饶!”说着,苻坚一个挥袖一拳重重地打在水榭的亭柱上。
慕容苓这才恍然,看着他打在亭柱上的拳头,怔了怔。
其实,自慕容冲进宫以来,就一直深为朝中权臣所顾忌,他们当然害怕慕容冲有一天会参与朝政,那将很可能因为深得苻坚的恩宠而渗入政权核心……那是大秦所不敢想象的。
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历史里的教训里也不是没有过。汉末,那哀帝所宠幸的董贤就是一个最极端的例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在这男宠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地体现。这,不得不让那些力图辅佐苻坚一统天下的大秦肱骨之臣深感忧虑和恐慌!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慕容冲真的成了“第二个”董贤,大秦会是怎样的局面,而更堪忧的是,这慕容冲还是故燕堂堂的中山王、大司马啊!
“陛下,能不能答应臣妾一个请求?”慕容苓开口。
“呃……”苻坚回过头来,放下手,却有些犹疑地看着慕容苓。
慕容苓看着他那般顾虑地迟疑,心的凉气还是一掠而过。他难道还是怕她再提让凤皇出宫的事吗?呵……
“清河只求陛下无论如何不能让凤皇的性命受到威胁。不管日后怎样,陛下定要以不伤凤皇性命为前提……”慕容苓看着苻坚的眼睛,“陛下……能答应清河吗?”
“嗯?”苻坚没有想到慕容苓只为这个,还以为……其实,她不说,他也肯定会做的啊!点了点头,道:“朕一定会的。”
慕容苓从一开始就很清醒地认识到,那些朝臣权贵的最终目的不可能简单的如她那般只是要慕容冲出宫,他们肯定是希望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而她若想利用他们向苻坚施压,也当然得把控好苻坚的感情。
虽然她知道苻坚对慕容冲用情很深,断不会轻易让人伤他分毫,可是,她还是不能轻易让凤皇涉险,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整个大秦的“声讨”……她必须得保证苻坚在以绝不伤害慕容冲为前提的前提下,还慕容冲自由。所以,她需要苻坚这个金口玉言的承诺!
天知道,在那些朝臣不断向苻坚进谏的时候,她也正在不断地努力取悦着苻坚,而她的心里对自己那时的行为,感觉又有多么可耻!
什么时候,她也成了自己当年如此鄙薄的那些曾经在父兄**争宠取悦的妃嫔里的一员?
呵。原来命运的轮回里,命定的轨道是不齿的悲哀……
可是,天也知道,她在无能为力的痛苦中又有多么的不堪和愤怒!如果,这纷扰尘世注定谁也得不到想要的安宁,那么,就让所有人都疯狂吧!慕容苓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每天看着慕容冲隐忍到底的悲剧,不如让她来结束这一切的荒唐……
“有陛下这一句话,清河……死而无怨!”慕容苓幽幽地就那么说出了自己心底那一句话。
苻坚闻言,一惊,脸色都变了。良久,方才开口道:“清河何出此言……”那声音倒也有些悲怆。
慕容苓望着他的眼,心里的悲哀写在眼眸的深情与仇恨中。你从来都只是我生命中一道跨不过的坎吧!
“陛下……清河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清河不在了,陛下能不能答应我,还凤皇自由……”
苻坚看着慕容苓,听着这一字一句从她嘴里说出来,心里那根弦还是被狠狠地拨弄了一下,那根仿佛要断却没有断掉的弦还是狠狠地在心上抽了一下!
“你……还是恨朕、怨朕!对不对?”
慕容苓看着他那紧蹙的眉头,没有回话。
苻坚突然一个抬袖就掐住了慕容苓的脖子:“难道真要朕杀了你,你才满意吗!”
慕容苓竟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虽然脸色还是有些惨白,看着苻坚的眼神还是那么嘲弄的疏离,像是刻意地挑战苻坚的底线。
在他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你……”苻坚看着慕容苓,心里真的也是恨啊!恨自己!
“陛……下,如果觉……得,杀了我,你也不用……这般纠结的话,那就杀……吧!”慕容苓强忍着喉咙处的压痛感,艰难道。
“你!”苻坚没想到慕容苓这样就看穿了自己!还是下不了手,不是吗!
想着,刚刚那些离开的群臣跪在宣室殿外进谏的情景来。原来,在他们面前,朕可以那般决然地拒绝他们要杀你慕容一族的请愿,难道朕不知你们始终是个祸患吗?朕是真的狠不下这个心啊!对你,对凤皇,无论朕怎么做,都无法得到想要的宽恕,对不对……
“放开她。”冰冷的声音,却带着炼狱的怒火。
苻坚闻言,一惊,转过头去,手却没有松开。
“我说放开她,陛下没听到吗?”慕容冲拿着剑,重复道。
慕容苓艰难地瞟了一眼慕容冲,心却忍不住揪了一下,“凤……”话语还是隐没在了被钳制的喉咙下。
“陛下要她死,还是要我死?”慕容冲将手中的剑更靠近了自己的脖子,“或者,是要我们俩一起……”
“呃!”苻坚不觉一惊,已忙松了手去,急转身子:“凤皇不要!”
慕容苓突然失去了控制,也往前踉跄了一下,弯下身子,一阵咳嗽。
待她缓过神来,又急忙抬头,望着慕容冲,向前,道:“凤凰……”
“你走!”慕容冲突然吼道,“你走啊!”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架在脖子上的剑却没有拿下了的意思。
苻坚看着他,心里的那个恨……痛彻心扉。
握了握拳头,甩袖而去。
慕容冲见他走远,这才放下手中的剑。
慕容苓忙向前,“凤凰!”他却立马后退了几步,望着慕容苓,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
慕容苓站在那水榭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抽丝般地疼。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