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失心记 四十七 疯婆子和仙女
作者:唐半闲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半个月后的早晨,全新造型的杜仲,揣着几块烤肉,开始往山下走。前几天她巡山的时候在几座山之外的小山边看到了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走肯定能找到人家。

  直到走黄昏,她才远远看到了几缕炊烟。杜仲看看不远处的山崖、河还有一片沼泽地,不由感叹自己真会找地方,自己都快走不出去了,别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没法,只好在野外再睡一夜,第二天又是跳崖又是凫水,还淌过了一片泥泽,下午时分,最后到达村民面前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人。

  “啊——”在山脚下的地头里摘豆角的王大娘尖叫了一声,表示杜仲终于又回到了人类的怀抱。

  “我不是鬼,也不是野人,我——我掉进河里,然后走散了——大娘您别怕,我不吃人的!”

  王大娘不理她,尖叫着跑出地里叫人去了。不一会儿,杜仲跟只猴子一样,被围了一圈,任人打量。杜仲赶紧用手狠狠擦了擦脸,以示自己五官端正,真诚可亲,但不想手上泥巴有点多,反而把那张脸越擦越花。不过,见她如此作态,纯良的村民们倒是“嗬嗬嗬”地信了她。

  “你,是个姑娘?”

  “嗯嗯嗯,”杜仲赶紧点头,本能地挺挺裹得乱七八糟的胸部,但看到有好几个大叔在,又缩了回去。

  “你是从哪里来的?”

  “通州城。我跟我家相公去城里卖米粉,但是不想遇到了一个贼人,说我长得好看,对我动手动脚,哇——还把我家相公打死了——哇——我没法啊,就赶紧逃,最后他们还要追来,我急啊,跑啊跑的,就跑到了一片山崖边,最后看他们追上来了,我——我想死都不能被他们抓到,于是就跳河了!哇哇——老天爷啊,你咋不让我死啊,当家的,你咋不等等我啊——”

  杜仲开了个头以后就发现编故事演戏也没什么难的,反正以她现在这身也不需要道具,往地上一坐,往半空中挥两下手感觉就来了!——城门口卖粉的大哥,对不起,我把你给说死了;大姐,更对不起,我把你说的不但被凌辱了还跳河了……

  众人越听越唏嘘,纷纷安慰起她来。最后,还是喜欢大惊小叫的王大娘决定好人做到底,把杜仲领回了家。“姑娘啊,你别哭了,先跟我回家,吃碗饱饭,然后换身衣裳——你瞧你这都成啥样了!这老天爷还真是不开眼啊,好人尽受磋磨!放心,到了这里就没人欺负你了!一会儿到了大娘家,我给你找身衣裳出来穿啊,哎,可怜的娃啊……”

  杜仲低着头,做悲悲戚戚状,见人看她了,她还低头哭几声,演得毫无纰漏。

  到了王大娘家,她睁大了眼睛,呆了好一瞬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编故事,得继续装。

  这,这也太寒酸了吧!直追她那阴河口的茅草屋啊!问题是,茅草屋是她一个人随意搭的,还建设得有伙房茅房洗澡棚,这儿的茅草屋总共就两大间,还是王大娘和她儿子儿媳孙子三个一共六口人住的!怎么挤啊,不会让她睡门板吧,可那门板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啊……

  “姑娘,看啥呢,快进来吧!”王大娘进了屋,回头热情招呼道,“我儿子儿媳都下地了,孙子也跟去了,都不在家,你快进来吧!”

  杜仲不得已,也跟着走了进去。那应该是王大娘的房间,只见一张用石头搭起来的木板床上一片凌乱,灰暗的衣服,简陋的被子,揉成一团的毯子,露了洞的席子——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如此又穷又懒?!

  小麦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有她没见过的,没有不够惊吓的……

  “我媳妇也没什么衣服,你要是不嫌弃,就穿老婆子我的吧!”

  杜仲赶紧摇头,然后又赶紧点头,连声道:“好好,我不嫌弃,怎么还嫌弃呢,大娘你肯给件衣服给我穿,我早就感激不尽了!”

  “嘿嘿,也没啥,就是一件破衣裳——你这还好是夏天,要是是冬天,我也没有多的衣裳给你穿!”

  杜仲连连点头,心想以后冬天还是别瞎闯荡江湖了,老实在家里窝着吧,要不还真的冻死饿死!

  拿了衣裳,王大娘就带着杜仲去了附近河边一处专门给女人洗澡用的小码头,让她好好洗洗身上。杜仲不敢反驳,其实她虽然住在山洞也是每天都下河泡澡的好不好,比这些人身上干净过了……

  等她洗完了,王大娘看着面前的大姑娘惊得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的娘咧!长得这么俊,难怪那恶人看中了你!”

  杜仲嘿嘿笑了几声,就赶紧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刚刚在王大娘的密切注视下,她实在没办法易容,只好露出了原本的脸。不过应该没关系吧,这深山老林的,难不成还有她认识的人不成?!

  刚刚她问过了,这里早就出了庆州城边界,已是湖州的边界,是深山里的深山,跟柳溪镇的偏远有的一拼。因为在大山里,地无三尺平,没法种稻子,只能种点小米和苞米。好在旁边就是河,还能经常捞点鱼上来吃,要不杜仲实在没法想象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的日子。

  她可是无肉不欢。在山上大半个月,兔子让她吃掉了一小堆,野鸡吃掉了一大堆……

  “那你们去哪里买盐巴呢?”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四五天没吃过盐巴了!要是这里没有盐巴,那她准备掉头就走。

  “去镇上啊,不过要走一天才能到。我们有时候拿些皮子出去卖,换点盐巴啊布啊回来……”

  还好,虽然估计不多但还是有的。闯荡江湖吗,就不要那么计较了!

  回到家里,喝了点热粥,杜仲算是又活了过来。她积极地帮着王大娘忙前忙后,收拾完地里,看时辰还早就回去收拾房间,收拾完了看还早就收拾屋前屋后……把个站在一旁的王大娘给乐的,直道捡了个仙姑回来!

  到了傍晚,王大娘家的儿子媳妇孙子们终于回来了。

  王大铁还没进篱笆门,就大喊了一声:“娘,我们回来了!听说你带了个疯婆子回来,在——”这时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走出低矮伙房的杜仲,顿时所有的话都噎住了,眼睛瞪得牛大,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天爷,大狗二狗他们是眼瞎了吗,这是疯婆子吗,不是山上下来的仙女?

  大铁嫂见自家相公突然变得呆愣,也顺着看去,顿时也张大了嘴,跟她身边的那三个泥小子一样,半天都没说不出话来。

  杜仲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上前去帮忙拿锄头递铲子,口里热情地道:“大哥大嫂,累了吧,赶紧进来,大娘已经烧了开水,喝点水歇息歇息!”

  王大娘也从旁边低矮伙房的里伸出头来,见状嘿嘿一笑道:“哈哈,是不是都吓了一跳?我刚刚也吓了一跳呢!长得这么好看,难怪命苦!你们还呆着干嘛,还不快点进来!三宝,今天有没有找到蚱蜢,好给鸡吃咧——”

  杜仲估计另外两个高的就叫大宝二宝了,看样子,估计是十三四、十岁左右和五六岁。她上前几步,牵过满是补丁一身泥土的三宝,拉着他去一边洗手。

  “你真好看!你是仙女吗?他们说你是从河里流出来的,你是不是鲤鱼精?”

  杜仲心想这孩子是鬼故事听多了吧,于是冲他抿嘴一笑,做了个鬼脸道:“不是。鲤鱼精长什么样子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三宝咧开豁了一条大牙缝的嘴笑了:这个漂亮姐姐真好看,还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