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疑是一把钥匙，顿时又打开了孙遇在杜仲手下那些悲惨的过往，也开启了杜仲的愧疚之门。

　　孙遇手上紧了紧，嘴上还故作凶狠地咬了她的脸颊一口，这才恨声道：“你给我说实话！要是再有欺瞒，我就——罚你给我洗一辈子亵裤！”

　　杜仲本来还想说两句软话的，听了最后那句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既然都决定这辈子跟在他身边了，给他洗亵裤自然是应当的，这算什么罚呀！哎，这人以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但始终对她硬不起心肠来的。

　　“好，我给你洗一辈子的亵裤。”杜仲的眼睛里更亮了，那里面的笑意和柔情跟揉碎了一地的宝石般，耀眼夺目，“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

　　“我老家叫柳溪镇，就在通州西南边，快马的话，一两天就到了。我们那里到处是深山，有一条河，河边长满了柳树，所以就叫柳溪，我们那个地方就叫了柳溪镇了。我们那里大多是瑶人，汉人不多。瑶人你见过么？他们的姑娘要把头发盘起来，还要带很多的银饰，亮闪闪的可好看了。他们平时喜欢对歌，出门唱，回家唱，干活也唱，反正干什么都能唱歌。那个时候我师父住在山上一般不下来，黄柏住在镇子里，我不想跟他们住，就住在村边。师父要是有什么事都会叫黄柏来叫我，而他只要一路过村子，就会被一群姑娘们揪着唱歌……”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原来那么多的美好都放在了心里，从来没有忘记。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此情可待，但已成了遥远的追忆。

　　按说出江湖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会变了这么多了呢？她突然想到阴河口自己插下去的那几分田，现在已是秋天，算算快到收割的时候，也不知道那田里还有没有得收？她没回去，估计就是有的收别人也不会给她收的。

　　真是可惜了她当时的一腔心思和刘老汉的秧苗了。

　　孙遇见她思绪飘远了，就亲了亲她的头发，柔声道：“接着说，我还想听。你师父是谁，你为什么不跟她住一块？”

　　哎，提到韦仙姑，刚刚的那点儿伤春悲秋瞬间就没了踪影，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无语也不知道该说啥好的人。

　　“她啊，”杜仲苦笑了一下，“她是个真正的奇葩。她姓韦，自称韦仙姑，医术和毒术很好，但是早就归隐不问江湖事了。说实话我估计她不是主动归隐，而是当时江湖上的有夫之妇们都太恨她了，才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嗯，为什么这么说？”孙遇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好。

　　“呵，没什么，就是她太招花引蝶了，估计惹了一堆桃花债，被逼如此。所以归隐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跟招惹整个江湖的男人相比，她只在野鸡岭上招了四个师公，的确是功德无量了！”

　　“咳咳咳——”孙遇一下没憋住，狠狠地咳了好几声，“你说什么，招了几个？”

　　“四个啊，”杜仲一边避开他的伤口轻轻地给他拍背，一边无辜地道，“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又不是我招了四个男人——呀，疼！”

　　孙遇一口咬在了她的鼻子上，留了四个牙印了才松开她，“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

　　杜仲把好看的鼻子皱成了一团，说不出的委屈，“我就是说说！我上哪儿去招四个男人去——”

　　说到这个孙遇也恨，因为她身边好似总有男人跟着，之前是那个鼻涕虫一样的黄柏，等他走了她干脆混在了男人堆里，后来又冒出来一个空明……还都是讨人厌的小白脸。

　　“哼！”

　　“你哼什么哼，我再怎么着能比得过你？你看看你身边，张絮儿就不说了，你都招惹多少年了，单说你们孙家，那天我可是见了好几个表妹和无数个美貌如花的婢女，个个看了我就跟能吃了我似的……”

　　“咳咳——扯那些做什么，接着坦白你老家的事情！”孙遇赶紧打断她，不让她往下说了。

　　其实杜仲遇到他才没多久，还有好些他的事情她还不知道。要知道他江湖遇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最近五六年为他觅死觅活的姑娘就有好几位呢——还好他守住了身子，还好她不知道。

　　杜仲白了他一眼，暂时放过了他。但想了想，觉得柳溪镇好些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老实道：“没有了，就这些。”

　　“就这些？”孙遇瞪了她一眼，“你在那儿生活了十八年，就这么几句话给说完了？”

　　“对啊，没什么可说的了呀——”

　　孙遇质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你们那里就没有小伙子追着你跑？”

　　“我十五岁之前基本上是在山上，跟我师父一起过，没怎么下山——”

　　“等等！”孙遇眯了眯眼睛，“你不是说你师父有四个师公吗，你还跟他们住在一起？”

　　“嗯啊——”杜仲乖乖地应道。

　　“他们——”孙遇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实在下不了嘴问下去，“他们跟正常夫妻一样？”

　　杜仲再也装不了傻，“噗嗤”一笑，看着他的眼睛都笑弯了。这个样子的遇公子真可爱！她喜欢！想着她的促狭心就高高地翘了起来。

　　“什么是正常夫妻？反正我师父要在哪个师公哪儿睡觉得看她的心情。有的时候吧也不是看心情，得看那天哪个师公打架打赢了；有的时候吧师公们打架打得太凶了，师父就干脆把两三个师公一起叫过去——”

　　“好了好了，这一段不要说了！”孙遇脸红通通的，很是有些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口子，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脸都僵了，“你都看到了？”

　　杜仲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伸出胳膊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嗯！不过，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这话自然招来了他的好一通啃咬。

　　杜仲的第一次给了他，而且他们之间还有****的牵扯，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贞洁，但，眼睛不贞洁了也是一种罪过好不好？！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一点愧疚害羞的意思都没有，真是——真是有失体统！

　　“跳过！以后都不许再提他们了！而且也不许你再回那个鬼地方！”

　　杜仲撇撇嘴，不置可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说多了破坏气氛。话说她从韦仙姑哪里看到的也不一定全是活春/宫，也还有不少驾驭男人的手段的。

　　可惜她就这么一个男人，而且完全不用她驾驭就自己贴上来了——杜仲微微抬起脖子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心想亏了就亏了吧，有这么一个也就足够了。

　　孙遇不知道杜仲在打什么鬼主意，否则非气死不可。他缓了缓气息，就接着问她：“那你说说你出去当黑婆婆的事儿吧。”

　　“除了这件事，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当时在青湖边是怎么看到我的，还有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之后你又去了哪里，因为江湖上突然就没有你的传闻了。还有今年春天你刚到通州的时候，跟——你师弟两个都做了些什么……我都想知道。”

　　杜仲看了看他不断张合的嘴巴，突然问了一句：“你叫我碧青，我叫你什么好？”

　　说来更荒唐的是，这已经快粘糊成一团的两口子，杜仲除了叫他全名就是直接“你你你”的，居然都没一个亲昵一点的称呼！

　　闻言孙遇的脸也黑了，他哼哧哼哧地压抑了半天，才没好声气地道：“笨死了，这个还要我教吗？”

　　见他生气得脸都红了，杜仲赶紧讨饶，“你别生气，我这不正在跟你商量吗？你看叫你孙遇太生疏了，叫你‘你’吧，怕别人搞混淆——我是绝对不会叫你遇哥哥的，都那么多人叫了，我才不跟他们一样！”

　　孙遇忍不住了，在她耳边一声吼，“那你不会叫我相公吗？这世上还有谁能这么叫我？！”

　　杜仲一愣，随即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也不生气他的吼叫，乖乖地把自己的红唇凑了上去，“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