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枫露晚 第四十一章 结庐在人境
作者:沐昔颜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从前的记忆?你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对吗?”任茹珺抿了抿唇,神色间稍稍迟疑,终是问道。

  “是的,我……”慕惜大致将那日,对于她来讲十分恐怖的经历回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了整件事发生的过程,其中几度感到胸闷。

  她渐渐地弯下腰去,双臂撑在膝上,才可以使得自己的眼前不再出现那样天翻地覆的场景,大脑还是晕眩的,眼眸看不清东西,仿佛日月失色天地易位,整个人如同置身运行着的巨大滚筒之中,失了方向感,胃里的酸水似乎都被翻得一阵阵涌上来,她强硬支撑着才勉力说了下去,“也许遇见这样的事情,别人不会感到特别大的震撼和……害怕,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果然是你,我的第一感没有出错。”任茹珺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天我被急救车载去医院之前,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抹穿着浅粉色长裙的人影,我知道是你拨的电话,才让我活了下来。我模糊记得,那时你蜷缩在车旁,很惊恐的样子,但我也只以为是年轻人没经历过这种大事,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是因为你的父母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天,坐在轿车后座的,是您?”慕惜似是明白过来些什么,那****实在惊惧到了极点,根本对车内的二人完全一点印象都没留下,本能地去忘记那铺天盖地的血红。

  “是,是我。”任茹珺安抚似的拍了拍慕惜的肩膀,将身子挪向慕惜好让她依靠,扶着慕惜的头倚在她的肩上,使她的不适能减缓一些,“医生当时说我有轻微脑震荡和内出血,如果再晚一点送到,性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大问题,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几乎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完全是因为送医及时,医院救治及时,这多亏了你,慕惜,你是个好孩子。后来我病差不多痊愈了,但救命恩人还一直没有消息,我动用了一切的关系找,还调到了那片的监控摄像,但收到的线索和音讯还是有限,只知道是一个女孩子,大约二十岁左右,穿了浅粉的长裙,其他的一无所知。”

  “尧迪生日那晚上,你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你和我记忆里的那抹身影太像,都穿着一身翩然浅粉长裙,一股澹然似水的气质。”任茹珺像一个哄孩子睡觉的慈母般轻拍着慕惜的背,一遍遍不厌其烦,让慕惜瞬时错觉,妈妈还没有离开,她还在躺在身边和她谈着心,柔和的橘色灯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脸颊圆润温滑的曲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慕惜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埋入那温暖馨香的怀抱,她的身上散发出母亲独有的气味,很好闻,那轻柔的嗓音回旋在耳边,像是清灵的月光散落山涧的声响:“我自从身体状况好些之后,就一直在构想,那天救了我的那个女孩应该是怎样的人,她一定有着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有着梅花般众芳摇落独暄妍的高洁。寻找的一年多来,有许多人冒充是那天救我的女孩,但是当中没有人给我这样强烈的感受,没有人可以符合我心中虚构每一条特质,我知道她们不是你。看到你的时候,我的意识告诉我,就是你,没错,我脑海中描绘出的那个人,和你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那一刻,我几乎能够当场断定,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那日之后,陆夫人便常常出现在校园之中,慕惜才知晓,她是这所大学的董事之一,士英除了专注于慈善事业,在教育方面的投资堪称惊人,他们对于培育祖国下一代的奉献巨大,几年前也注资成为了她所在大学的股东,占据一席董事席位。

  也不知是不是慕惜太过敏感,她总觉得陆夫人有些怪怪的,她似乎有意无意的去制造机会让自己和尧迪相处。刚开始,是她打电话让慕惜和她一起吃个饭,半途间尧迪就会巧合地冒出来,三人聚在一块之后,陆夫人又会寻各种借口先行离开,让尧迪护送慕惜回校,务必送到寝室门口以确保安全。陆尧迪很是听他母亲的话,每次都屁颠屁颠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无论慕惜怎么推脱也必须将她送到门口才罢休。

  尔后她竟直接让尧迪来接慕惜一起过去,时而网球高尔夫运动健身,时而询问他们对于一些项目的看法和建议,时而带他们出去应酬认识人,理由各异千差万别,但每回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慕惜的时间被尧迪一家占据得越来越多。

  殊途同归,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清楚,心里更是跟明镜似的,望着他俩在一起的目光也暧昧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慕惜心头却全然没了数。

  甚至有一些笃定他俩不可能发生什么的人,立场也有些动摇,与尧迪纠缠不清的绯闻女主角,也逐而从梓璇变成了她,顾慕惜。

  谣言顿时喧嚣尘上。

  慕惜偶然之间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的时候,梓璇也恰巧在身旁,两人一道下楼去超市采买些日常用品,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轻松非常。在结账时,身后隔壁货架上传来时高时低的议论声,音量并不高,却正好能让立于近处的二人听到。

  他们讨论的话题,都围绕着最近尧迪与慕惜之间的微妙关系,乍一听到,梓璇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于是她瞥了一眼身后的慕惜,稍尴尬地低下头去掩饰,却掩不住那浓重的失落和伤感。

  也许她自己没有感觉到,抑或是感觉到了却不愿承认,她对于陆尧迪的感受,已经和那年大不相同了。她从当初的厌烦和倦恶,到如今的习惯和微微依赖,尧迪已一步步地占领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插上了标志着他的独特旗帜,顿时红旗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