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 第四卷 一掷千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杯血
作者:则喜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当我听到“凌溪”二字之时,心中怦然一跳。

  细细听下去,虽然里面蕴含着的感情纠葛完全是杜撰。但却是从我和宗政澄渊自凌溪相遇写起,出红城,进计都,一直唱到我和宗政澄渊跳崖。其中的过程虽不尽详细,地名也不全相同,在坠崖之后又多加了些别的戏。却已经足够让我肯定,这出戏是专门演给我看的了。

  “哎,你听说了没?这出戏中的女子据说是真有其人呢。”

  “是吗?那可真是个奇女子啊。”

  “啧,要我说,是祸水啊,祸水。”

  “可不是!一个妇道人家,又要做生意,又要参与政事,又和那么多男人纠缠不清,不是祸水,是什么!”

  耳边断断续续飘来旁人的杂言,我静静听了,凉意丝丝缕缕浸入我的心里。

  悄悄攥紧了拳头,心里越凉,神志就越发的清楚。

  派人送了信叫我来,看这样一出戏,究竟是何居心?

  “我去教训教训他们!”幽韵脸色有些不愉,扶案就要起身。

  “别去。”我拉住她,不赞同地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只说一说就要杀人,以后就不只是祸水了,该变成妖女了。”

  “可是……”幽韵不甘愿地看着我。愤愤不平。没什么。他们又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我。”我笑笑。向戏台上一望。伶人们都上了台。眼看就要结束了。

  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二楼地幔帐一挑。有好几个官兵模样地人急匆匆走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分做三队。分别冲向三个楼层。

  眼见着上了三楼地官兵冲着我们地方向奔来。我捏着幽韵地手被她反手扣住。同时。她地另一只手五指并拢陡然伸直。一柄小巧地匕首悄无声息地从袖里滑落。被她紧紧握住。

  我伸手执起茶壶。慢吞吞地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握在手中。看似沉稳从容。其实身子却绷得笔直。连坐都虚地。只等一个不妙。就拔腿开溜。

  “在这儿!”旁坐地一个人突然站起。伸手指着他同桌地几个人。对上来地官兵喊道。

  那官兵眼光一转。从我们身上扫过去。落在那几个人身上。大步走了过去。为首地一名官兵冷冷一笑。道:“姑娘地闲话也是尔等可以乱说地吗?来人。带走!”

  话音未落,身后那几名官兵就抢上前去,不由分说将刚才那几个说“祸水”之言的人扭住捆了起来。

  “徐老弟。辛苦辛苦。”那为首地官兵见人已拿到,对那个告密的人笑道。

  “大人过奖。大人有令,属下自当从命。。”那个告密的身子挺直,施礼道。

  我微拧了眉,从这个告密的行为举止,言语谈吐,不难看出他应该也是一名官差,告密,该是上面派下来的一项命令。

  往下一望。见二楼和一楼都有人被抓,正陆续被官兵带了出去。余下的人俱是低头垂目,人人自危,不敢多言,也不敢多看。

  沉思地看向二楼的幔帐。那幔帐沉实厚重,静静垂在那里。能如此堂而皇之,在光天白日之下,名目牵强地抓人,这个人究竟……

  我正想着。心突地一跳,只见幔帐又被挑起,一行人缓缓从里走出来。

  “主子,那是……”幽韵一直抓着我的受猛地一抖,惊叫道。

  “啪!”我将茶杯放下,制止了她继续说话。然而我自己也是十分震动,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一行人。

  前面有两个侍卫两个丫鬟开路,接着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绝色少年,一位红衣女子。再后面。是十数位劲装卫士,各个手持兵器。看来武功不弱。

  少年未束发,只将披在身后地头发用金线绑了,松松垂着。穿着淡金的衣服光亮得几可照人。袖子轻长蹁跹,几乎于戏台上曼妙的水袖媲美。

  此时他正拉着身后一个红衣女子说着什么,眼角眉梢缀满了笑意,神色专注地看着那个女子,袍袖下面,露着一只美玉无瑕地手。

  那女子低着头,目不斜视,身量比他略高,说话时,他必须微仰着头。

  我盯着他们,心跳一阵比一阵快。

  如果是别人,在居高临下,看不真切容貌,距离稍远的情况下,我未必认得出来,但是这两个人,只消一眼,我便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

  这两人,是雪轻裘和红棘!

  不自觉中,已经站起走到栏杆旁边,手抓着栏杆看着他们。

  为什么,红棘会和雪轻裘在一起?

  手悄悄握紧,我死死地看这雪轻裘拉这红棘的手,他不会武功我知道,而且,看红棘的样子,也没有受制于人的样子。

  是红棘甘愿留在雪轻裘身边,还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制约着她呢?

  我正自狐疑不解,却见雪轻裘好像说完了话,目光征求确定地看着红棘。而红棘却半晌都没有反应。

  雪轻裘微微一笑,脸上并无恼色,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目光却微微一转,准确地锁在我身上,一瞟一笑之间复又收了回去,好像他根本没见过我。

  而红棘,由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妖孽!受死吧!”

  突然,人群中暴出一声尖锐地吼叫,数人身形暴起,寒光点点直奔依然走到门口的雪轻裘。

  劲装卫士中的几名立刻迎了上去,将刺客拦下,双方立时厮杀起来。

  其他的人则继续保护着雪轻裘和红棘向外走。

  雪轻裘没有回头,依旧凑在红棘身边说着什么,任身后的战场已经溅起了血花,仍然无动于衷,不乱不慌。

  开始,那几个刺客边打边骂,后来渐渐抵挡不住,再无余暇骂人。

  “你看。他们?”我悄声问着身边的幽韵。

  “没有胜算。你看,眼下已经好几人受了伤,估计逃跑也很困难。”幽韵也轻道。

  随着幽韵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几个刺客已经受伤被俘,仅剩的一人正在独力支撑。

  可能是眼见己方的机会就要失去,那刺客突然不再闪躲卫士地攻击。任由四面八方地武器刺进自己的身体,全力抖手射出数点暗器。

  那暗器也不知道有多少,劈头盖脸地冲着雪轻裘射去。

  未参战的卫士立刻反身格挡起来,只听叮当声响,暗器四溅,有的射进墙壁木梁,有的射进桌椅板凳,有的射进了人群,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而我明明白白地看到。其中有几点,正冲着我地方向打来。

  想是暗器的劲道足,那卫士格挡地劲力也强。居然还有余力射向三楼。

  幽韵急忙将我拉向旁边闪开,哪知刚刚闪过,就又有几点暗器像有预谋一般地扑面而来。

  我和幽韵紧张之余,只听连续地“叮当!”声响,几枚暗器在不远处突然失了力一般的落下,同时几朵簪花钉在了我手下地栏杆上。

  簪花?

  我有意无意地往戏台上一扫,见扮演“我”的那个伶人的头上似乎冷清了不少。再看那个伶人身边扮演“宗政澄渊”的那个伶人,正神色关切地向我看来。

  原来是他们。我放心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场中。刚才发射暗器地刺客已经死了,还有不少活口正被卫士押着。

  有个卫士走到雪轻裘身边,似乎是问这几人如何处置。

  雪轻裘这才回了头,眉头好看地一蹙,轻声道:“活口?要活口做什么?审起来又麻烦。这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是很好吗?”

  那卫士看来是做惯了这种事的,执手领了命,回身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那些人连万应也无,直接将架在刺客脖子上的利刃一抹,随即将手松开,任尸身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

  未冷地血如泉一般涌出来,从不同人的身体中流出来,汇成一滩一弹的湖泊。

  血腥气飘荡了整个杯雪楼,胆小的人有些已经昏了过去,有些似乎湿了裤子。

  雪轻裘却似没看见,继续拉着根本没有回头的红棘向外走。走了两步。忽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方向。眼锋轻轻向台上一转,幽幽一笑,终于离去了。

  雪轻裘的身上从来没有杀气,但是却带这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一离开,楼里的气氛立时变了个样子。

  哀叹地,喊娘的,痛哭的,窃窃私语的,高声咒骂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纷纷扰扰不绝于耳。

  淡淡瞥了一眼台上,不意外地看见上面少了两个人,我轻轻道:“走吧。”

  “要不要去查查这几个刺客?”幽韵低声道。

  “不用。雪轻裘是什么身份?对洛微虎视眈眈的邻国巴不得他活得长长的,好祸国殃民。洛微国内有异心的则更希望他使现在洛微王的威信扫地,自则取而代之。而那些想清君侧地忠义之士虽然有刺杀雪轻裘的理由,但他们是不可能进行这样如此不成熟的行动的。因此,这些人我想该是被雪轻裘任性妄为结有私仇的人吧。”

  “那万一真的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忠义之人呢?”

  “万一真的是他们,那就更不用查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行动,已经足够说明他们地主子,根本不值一提。”我说完,对幽韵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边走边听着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低声私语:

  “那个人就是浮屠公子雪轻裘?”

  “嘘!你找死啊!你没见刚才抓了那么多人?”

  “我就不懂了,抓他们做什么啊?”

  “因为……”声音又低了些,“那些人说了那个姑娘地坏话。”

  “哪个姑娘?”

  “就是他身边那个姑娘啊。听说,这出戏就是为了讨好那个姑娘演的。他对那个姑娘好得很呢。”

  “可是他……他不是皇帝身边的……那个吗?皇帝怎么能允许他向别的女人献殷勤?”

  “那就说不好了。皇宫的事,谁说的准啊。行了行了,快点走吧。回去让我婆娘给我做顿好的压惊。对了,你要不要来喝两杯?”

  “好啊。走,先拎两壶女儿红回去。”

  听着闲言闲语,我和幽韵走出了杯雪楼。

  出了楼,幽韵长长喘了口气,急急问出心中最关切的问题:“主子,你说红棘她?”

  我摇摇头,正想抬头对她回答说我不知道,冷不防地看到下午那个小厮正站在我面前不远处,对我谦卑地笑。

  见我瞧见他,立刻上前一步,道:“姑娘,主子命我传话,想找红棘,明日子时,城外西郊三十里,漪涟亭。”

  “明日子时,城外西郊三十里,漪涟亭。”我重复了一遍,对他道:“是么?”

  “一点不错。姑娘睿智,小人告辞。”说着转身走了。

  “主子,干脆把他拿下问个仔细。”幽韵着急道。

  “不急。”我拉住幽韵,看着那人的背影,天色已暗,有些模糊不清。“反正已经知道他的主子是谁,想找红棘,一点儿也不难。”

  “莫非你已有了主意?”

  我没作声,慢慢向回走,一点一点将思绪理清楚。

  眼下雪轻裘的目的我似乎猜到几分,他很可能想要破坏我的名誉,先在百姓口中打下我是个妖女的基础,再将我的身份公布于众,这样一来,我的生意会大大受损。而一旦我的财力受了影响,我也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很明显,他想撼动的,是我的根基。他应该是觉得宗政澄渊是我的后盾,而我被其看中的,就是我的财力。他以为,一旦我身上没有了宗政澄渊想要的东西,我就会被宗政澄渊放弃。

  虽然他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假如他认为,单凭红棘在他那里就可以牵制我,就真是打错了算盘了。

  “明天,实在太快了,来不及做详尽的安排。”幽韵在一边喃喃道。

  “安排什么?”

  “自然是小心防范啊,这很明显是个危险陷阱嘛。”幽韵惊讶地看着我,有些急躁。

  “放心。陷阱嘛,确实是的。但危险嘛,却未必。”我给了幽韵一个放心的眼神,“好了,我们先回去,等清肃他们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