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第二天，西施看着范蠡。他苦着一张脸，面容憔悴，显然是昨晚一夜没睡好。

　　西施知道他为什么为难，夜不能寐。

　　因为今天他要去告诉东施，他没有辞官成功。

　　这对东施是绝望的打击。

　　西施不说话，一路上不作声地跟着范蠡。

　　这是范蠡自已的结，需得他自已打开，她帮不上忙。

　　果然到得土城，见到东施她们。

　　东施就望定了他，眼神尽是希望和着急。

　　范蠡按着旧例检视，末了要进内殿去问所有的老师了。

　　东施终于等不下去。她拦住欲进去的范蠡，轻声地问道，你答应我的事怎么样了？

　　范蠡望她一眼，眼内尽是痛苦。他摇了摇头。

　　东施退了一步，不作声地让出路来，范蠡往前走。

　　只有西施看到东施突然面现痛苦，蹲了下去。

　　从小和她长大的西施知道，东施的心痛病犯了。如果不及时替她抚着心口，她会痛得晕过去的。

　　这样地打击，谁不心痛至死？

　　可是转过身去的范蠡看不到。

　　郑旦忧心着没有归来的阿川，一直望向门口，没有看到东施的变化。

　　只有西施看到了。

　　她冲上前去。将东施搂在怀里，双手捂着她的胸口替她按摩。

　　一时间忘了自已是男儿身。忘了这具身体有着自已的记忆。

　　只是儿时的友谊和情感复苏助长。她像以前在施家村一样替她抚mo。

　　一瞬间，身体却不受控制。手指激动又欢欣，颤抖着伸入了东施的衣衫内，往她的****摸去。

　　东施已经晕了过去，看不到这些。

　　其它人也没注意。西施好不着急，可是身体已经失去控制。手指在她的衣衫内四处游移，好不下流。

　　可是突然出来的范蠡却在西施的背后看到了这一幕。

　　一时间只觉热血上涌。他最爱的女人，他的贴身护卫却抱在怀里猥亵。

　　他也配！只见眼神一恶，一把剑便向西施的后面刺去。

　　一切来得太快，西施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只觉身体一痛，一热，就见剑尖已经当胸穿过，带着血伸到前面来。

　　她愕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已经死过一次，她不怕死。只是这具皮囊已经作废，明显不能再用了。

　　是谁杀了他？

　　她放开东施，慢慢转过身去。

　　却看到了范蠡喷火的眼睛。

　　竟然是他。他昨晚还跟她说，从此后她是他最亲的人了，她昨晚还拼死救了他。

　　到今天他却杀了她。

　　不到一天的时间。

　　昨晚还恩爱有加的说，若她是女子，他定娶她。

　　今日就挥剑刺来。

　　第二次杀了她，第一次杀她是在施家村。那片树林里。

　　眼神一恶，剑一抖，身子一旋，她就死在了他的剑下。

　　往事像回流的河水一样，全部想起。

　　西施好不痛苦，她望着他，喃喃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杀我？

　　范蠡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他退后一步，剑柄离了手。但是他是大夫。他只是杀了一个奴才而已。

　　尽管有后悔。也不能让外人看到。他说，你侮辱西施。然后他上前，轻轻说道，你怎么敢碰她，赵王和我都不能碰，你怎么敢。你也配。你只是一个奴才。

　　这话，除了他和西施，没有别的人听得到。

　　西施听到此，只觉好恨。她不计前仇的来到他的身边，保护他，照顾他。她给他缝衣，梳头，洗澡，和他一起放马，种菜，替他挡刀，替他卖命。到头来，她也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配的奴才。说杀就杀了。

　　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她要杀了他。

　　利爪在体内暴长，刺破皮囊，然后风驰电策的向他伸去。

　　范蠡一时间惊恐，人不会有那样的指甲和速度。

　　他惶然，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还没死？他的指甲停在了半空。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人，受了这么重的剑伤，早就死了。

　　他却仿如无事人一般，身上插着一把剑，好像在衣服上插了一朵花。

　　此时东施已经醒过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急声说道，不要啊，文武。

　　他这样的拒绝伤害她，连最后一份希望也给她抹杀了。可是她也还是不能让他死。

　　西施的手在空中停了停，又向前伸去。

　　到得他的面门前，范蠡知道自已敌不过，只得闭目等死。

　　西施却停住了，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心内也还是剧疼，不忍心撕烂。

　　她问，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我那样待你。

　　怀着最后一点渴望，只要他说有。她就原谅他。再重新来过。

　　她想着那样陪伴在他左右的日月，阴暗的房间，衣柜里，铜镜前，太师椅旁，屏风下，浴桶旁，那些深情温馨的往事和回忆。

　　可曾有一点真心？只要一点，她也知足。

　　极度恐怖下的范蠡看着施文武含着泪水爱恨交织的眼睛。他不明了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出于本能地点了点头。

　　西施看到他点头，心内不由一暖。收了爪子，魂魄离了施文武的躯体而去。

　　从此又是孤魂野鬼。

　　只是还好，只要他待她有一点真心。她以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可以寻着皮囊再回到他身旁。

　　一切重新来过，没关系。只要每一次都有一点小小的进步。

　　下一次她要选一个美女子的身体做皮囊。她一定要得到他的爱。

　　痴心到了极处便入了魔障，可是当事人却无知无觉。只知一意孤行。

　　灵魂静静地在一旁摇摆。

　　看着来人了，把施文武的尸体抬出去。

　　看着范蠡愧疚地望了一眼东施，然后走了。

　　西施像老习惯一样，想跟着范蠡出门。

　　刚出得宫门，却看到有人把阿川的尸体送过来。

　　郑旦看到，扑上前去，抚着尸体大哭。

　　范蠡折回来，走到她的身边。

　　他说，郑旦，他来行刺我，我的手下错手杀了他。就是刚才死了的施文武。

　　郑旦不答，只是看他一眼，又伏身哭泣。

　　那一眼好深，看不出任何感情。范蠡却无端害怕。

　　站在一壁许久，郑旦仍旧伤心哭泣。范蠡只得无法，对一旁的手下吩咐道，等一会将他好生安葬。

　　说罢匆匆离去。

　　西施的魂魄站在一壁，只有她听得到郑旦的心声。

　　她说，我对不起你，阿川。本来你来了，我就有点动摇。不想去吴国复仇了。又想到国家大义才不肯跟你回去。本以为牺牲自已的幸福。他们会对我好一点。范蠡却杀了你。我一定要报仇。阿川你等着我。等我从吴国功成回来，功劳盖过范蠡，我叫越王杀了他！

　　西施看着郑旦望向范蠡背影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仇恨。

　　西施第一次充满了愧疚和害怕。

　　她现在不忍心杀郑旦，但是从此后她要多防着郑旦了。她要保护范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