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到了人间，换了世人的穿着打扮，也依然是往长安城最热闹的酒肆里去。

　　两人坐定，推杯换盏，黑无常突然说，白兄，我打算和阳阳结婚了。白无常听了一呆，酒杯停在半空，许久才送到嘴边灌了下去。这次他一反平常的大声反对，出奇的平静。他说，黑兄，不是当兄弟的要破坏你的好事。我也知道这千万年来你过得很辛苦，所以刚开始你去找阳阳我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到如今，你竟当了真，还说要娶她，问题就大了。说到这里，他提壶给自已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黑无常道，我知你好意。可是我就是想娶她。我再也不想过从前的日子了。而且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也死了，我不保护她，谁去保护她？白无常听了长叹一口气，骂道，你这人，怎么总是听不进去呢，人鬼殊途，人神不能共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不能跟人结合的，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物种！你还不明白吗？他苦口婆心。可是黑无常也依然的听不进去，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这臭规矩谁规定的？白无常望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理由我不知。但是前车之鉴我却知道许多，当年玉皇大帝的小女儿织女思凡嫁给牛郎，结果王母一根银钗一划，就让两人天南地北，从此永受分离之苦。三圣母思凡下嫁，后被封在大山之中，如果不是她的儿子二郎神神力过人，劈山救母，估计她现在还不见天日呢。你是谁，你黑无常只是地狱一个小小的鬼使，其卑微渺小怎么能和天上的公主和圣母比？可是就是她们，到最后也没一个好的结局。兄弟啊，你就听了我的话，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黑无常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不由心内凄然，可是心意已决，他不想再改。到而今没有什么比失去阳阳，不能和她在一起更痛苦的了，他喝完手中的最后一杯酒，拿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贯，酒杯应声而碎。黑无常道，我不管。阳阳从此是我最爱，是我幸福。天要夺我最爱，我与天斗！地要夺我最爱，我与地斗！人要夺我最爱，我与人斗！他语意坚决，眼神执着。可是话一说话，好好的晴天忽起霹雳，一下子乌云卷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白无常的脸瞬间转白，他正要再说些什么，黑无常已经起身离去，人像一只黑箭一样冲入大雨之中。

　　黑无常去的是阳阳那里。他在雨中狂奔，心中有未知的恐惧，可是更有激情和深情。他一定要得到她，他说过的，不管前面的路途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代价。雨点像石头一样砸在他身上，可是他浑然不知疼痛。他只想快点跑，好跑到那里是告诉她，他心里的想法。雨水从头顶冲了下来，迷糊了他的视线，他用手急急拭去，继续狂奔。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小院，他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地喊，阳阳？阳阳？里面立马有人应声而出，阳阳冲了出来，看到他站在雨里，他不等她先说一句话，大声说道，阳阳，我们成亲吧。我要你做我娘子！屋檐下的那个人听到这句话突然眼里有了泪，她不让自已哭出声来，含着泪使劲的点头。黑无常冲到她面前去，一把把她搂住。可是不管搂得多紧，心内害怕失去的的感觉却是越来越重，让人好不慌张。

　　两人走至屋内，黑无常一身湿衣。阳阳一张脸通红。他望着她，问道，阳阳，择日不如撞日，我想我们今天就拜堂吧。他想，也许这样，会好一些。他心里会感到安全许多。

　　阳阳点头，说道，我唯一的哥哥已经死了。我的事我自已做主。黑少，我愿意嫁你。黑无常感动，过来握她小手。两人相携着一起走到屋外，大雨还在下，两人便双双跪在屋檐下，搓土为香，黑无常禀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黑无------说到这里他默了声，在心里念道我黑无常，嘴里发出的却是我黑少。然后心口一致的说愿娶东阳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变心。东阳也发了同样的誓言，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却听到有人呵呵笑声，说道，好兄弟的婚礼我怎么能不参加呢，黑无常闻声大喜。赶紧转过头来，一看果真是白无常，只见他提着一个包裹笑着走到他们身前来，黑无常赶紧介绍，娘子，这是我最好的大哥，白兄。娘子，快快见过。阳阳赶紧含笑施礼，他是他们唯一的客人，欢喜和感激尽在不言之中，白无常赶紧扶起，连说弟妹客气，把包裹递过来，说道，大喜之日，怎能没有朝服呢，快去换上吧，新郎官也去换上吧。阳阳望黑无常一眼，黑无常点点头，阳阳才接过，去里面换了。白无常望他一眼，见他实是幸福，也就休了劝阻的心，笑道，既如此，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真心的祝你们幸福，白头携老。过会我给你们主持，今晚你就留在这吧，我回去。有事就叫你。黑无常心内感动，想他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总是会及时出现。不由想起那旧书摊上买来的小册子，上面说前生他们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不由心内笃定，那一个传说，也许是他们真正的前生，否则无缘无故的，如果不是前世的牵扯，谁会这样的对一个人好。

　　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阳阳已经换了新娘朝服出来，在烛光映照下非常的美丽。黑无常看得不由呆了。还是白无常推他一把，说道，你也去换了吧。今儿个可是大日子。黑无常才如梦初醒，赶紧依言换去了。

　　这边，阳阳走到白无常面前，笑道，白大哥和我家相公是不是同一个衙门的捕快？白无常听了愣神，后想肯定是黑无常如此说的，不由嘿嘿一笑，说道，是的。我们共事很多年，一直感情甚好，他成家我肯定是要来的。阳阳听了心下感激。这时黑无常已换了新郎衣服出来，红色的长衫，衣襟和袖口上都镶有金线。全身被喜庆的红色一装裹，他脸上多年的悲凄之色竟然没了。白无常看了不由点头，说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然后说道，你们再行礼一次吧，我来主持。他们两个听了大喜过望，一时间安排了大堂和红烛，白无常主持，一拜天地，他们朝外一拜，叫二拜高堂，他们朝早就安置在上的小武的灵位一拜，阳阳心里难受，黑无常却在心里道，大哥，你放心。我已与阳阳成亲。阳阳从此后就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了。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她的。白无常唤夫妻交拜送入洞房。阳阳和黑无常对拜，依言入了洞房。白无常也放心一笑，怕黄泉两个人都不在，万一出个什么事，两个人都找不到，生气的秦广王会发现，便赶紧回了黄泉。

　　而此时的窗外，正蹲着一只红狐，他全神贯注的看着窗内，眼睛里有泪。白无常出来时，他已受惊跑远。白无常只看到一个火红色的狐狸影子。心生疑惑，但时间紧迫，便也不作多想，往地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