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会客气的人吗？于是我就毫不客气地一盘糕点一壶酒地将她今天作的糕点全吃了个精光，酒也喝了一大坛。

　　人类有句话叫作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反正吃了她的糕点和酒后我已经不再怕她了，还觉得她的笑容很亲切。

　　当我酒足饭饱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床上感觉舒服极了，心想若是能躺在烂泥里晒到太阳就好了，那个暖洋洋软绵绵的泥潭啊！

　　“姑娘真是好酒量，千年以来还没有人能喝上一坛老身的桃花酿还不醉的。”

　　“你……东西……好吃。”我一张口竟能发出和她一般的音调，还一边用舌头添着嘴角眨着眼睛看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皱纹更深了，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了。

　　后来她告诉我她许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因为看见别人这样喜欢吃她的用心酿的酒和糕点她很开心，我暗笑若是她见到我一口气吞下六条泥虫的样子会不会还是这么想呢？

　　“你可以叫我玉婆婆，老身在绝尘谷中也算过了一段悠悠岁月虽道行不算高，但许多事情还是知道的，见你也是灵智初开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老身。”她执起我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玉婆婆……”按照人类的礼貌，这个时候我是应该致谢的，可是当时我并不懂，只是觉得她的笑容和阳光一样让人觉得温暖连心也一起跟着温暖起来，我只是想轻轻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姑娘可有父母？”玉婆婆轻轻地问我，满目的和蔼。

　　父母？

　　我摇头。

　　我知道她说的父母是什么意思就像碧渊潭里的鲭鱼他们一家子，可是我自知事起从来都是形单影只，不然也不会因为老捉不住鱼虫而饿肚子了。

　　“姑娘可有师承？”

　　我又摇头。

　　“姑娘可是一直居住在碧渊潭中？”

　　这回我点头了。

　　“你多大了？”

　　我又摇晃着脑袋。

　　“那你总该知道活了多久，或者说在碧渊潭里住了多久？”

　　“不知道，我只知道每隔几天我就会因为找不到吃的饿肚子，其它都不知道了。我的记性不好，也记不得自己过了几个惊蛰了。”

　　“奇哉！我在绝尘谷三千年了从没感觉到过你的存在和气息，但凡在绝尘谷中的灵物老身没有不知道的。而且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修炼痕迹，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竟能掩盖自己的气息？可你身上又没有任何的道行和法力，若非老身亲见根本看不出你的本体竟是泥鳅！甚至以为你是个人，真真正正的人！”一时间她那苍浊的眼睛里闪耀着复杂的光芒。

　　拥有似人似仙的体魄和纯正气息，妖的寿命，这不就是她们妖魔精怪千万年来所苦苦追寻的仙道吗？莫非她竟已经一夕成仙？玉婆婆想到这里又兀自摇头，她顶多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没有仙魄仙骨没有道行没有修为没有法力如何飞升？又怎么算是仙人呢？

　　我张着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还有些不习惯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

　　我也希望能有人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意思好像是这人身不是可以随便得到的，还要经过什么修炼？可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也算吗？

　　“我在碧渊潭……睡觉吃鱼虫……睡觉又吃鱼虫……”还未适应说话方式的我试图表达我的意思。

　　玉婆婆凝眉看着我点头，又问：“你近来可曾碰到些什么奇怪的事？”

　　可是，若碧渊潭中有什么异动她又焉能不知？所以饶是她这个已经活了三千岁了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奇怪的事？

　　我想了许久，从我这些天一共吃了多少只虫子算起掰着指头一一数着直到数到那只小虾米一个金色的圆球在脑中闪过，终于想起那颗奇怪的珠子，这一切都是在吞下那颗珠子后发生的，莫非……

　　于是我用撇脚的不甚顺溜的话向玉婆婆说了那日吞下珠子的经过，当然连我怕吐出虫子而硬将珠子吞下的那段也说了。

　　我说得磕磕巴巴语无伦次，玉婆婆却是极其耐心地静静听着。

　　当我表示我已经说完，她皱着眉头低头思索起来，终是坐不住柱着一支老桃枝作的虎头拐杖在屋子里来回踱着细碎的步子。

　　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在我就快要睡着的时候玉婆婆终于说话了。

　　“姑娘此事万万不可再告诉任何人。”她说话时非常的严肃，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我被她突然变化的表情吓住了，睡意也跑了大半，“为……为何？”

　　“因为……”她抬头望天许久才说，“若老身没有猜错，你吞下的那颗珠子可能是难得的异宝，因为以老身的道行都无法探窥到它的任何一丝气息，若非你所说，老身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在你的体内。这也是为何它落在绝尘谷中并未惊动任何人的缘故，不然这外边方圆百里的旁门左道早就上门夺宝了，所以——”说道这里她用异常郑重深沉地看着我，“别人若知道会起歹心将它夺走！”

　　“可我也告诉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夺走呢？”我眨着眼睛看着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说话的方式。我明明也有告诉她啊，她对我很好呢？

　　她听了我的话笑着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眼中的焦距不知落向何处幽幽地叹了口气，“那颗珠子放在你身上也许真的是浪费了，可是君子爱宝取之有道，因为我已用灵识探查过你的体内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那颗珠子已经沉入你的丹田跟你契合得很好，若是硬生生地将它从你的体内剥离出来，你就会——顷刻毙命。”

　　“毙……毙命？”一听说说出去后会死，那我不是就再也吃不到好东西不能晒太阳了，我最怕死了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就是……连向你这样好的……亲近的人也不能说出去吗？”

　　“不能！”玉婆婆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面色严肃地对我一再强调，就不能再向第二个人提起我吞那颗珠子的事，我确实有些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到了。

　　她是我变成人后第一个见到的妖，对我这样好，又给我东西吃，我又什么都不懂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样想着我便答应她不再说出去，就按她的要求在她的面前立下了誓言。

　　玉婆婆见我在她面前发了誓，紧紧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笑着对我说：“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如果你闷了可以到院子里走走，这里虽小却是老身花了心思打理的，这绝尘谷中的奇花异草都在这里了。”

　　奇花异草吗？听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这样想着我的眼皮已经垂了下来。

　　“唉，这孩子，又睡着了……”

　　在我意识模糊之前耳边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

　　不得不承认那是我睡得最好的一个夜晚，暖暖柔柔的裘床没有冰冷的潭水不用担心在睡梦中被大鱼吃掉，即便是梦也是七彩斑斓煦烂迤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