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端午前一日,衡敏同怡贞去东暖阁探过胤祄,看他精神渐好,早膳时胃口已恢复了七八分,陪着说了小半日的话也不觉困倦,两人都觉得十分欣慰。
怡贞拿着个黄玻璃八角瓶在手里打圈儿:
“胤祄哥哥总算好得差不多啦,不然少了你压阵,明天这节我们过得也没意思。”
胤祄靠着迎手倚在炕床上,闻言微微一笑:
“我这一病,连日子都过得糊涂了,原来明天便是端午。”
怡贞点头:
“今年没赶上避暑,这节更要好好过,咱们自己舒舒服服热热闹闹,未必不及热河那边的大队人马快活。”
胤祄瞅衡敏望着怡贞不住点头微笑,心里一动,说:
“怡贞妹妹可是要请什么客人来热闹热闹么?”
怡贞嘿嘿的乐:
“胤祄哥哥真聪明,一下就想到了。我想请四哥哥明天来宫里和我们一起尝尝我鼓捣的新鲜粽子,你说好不好?”
胤祄低头想想:
“好是好,只怕四哥公事繁忙脱不开身,再一个,同我们过了节,四哥自己府里怎么说呢。”
怡贞得意的拍拍胸脯:
“这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四哥哥能准时光临。”
这时冬馨送上牛乳来,衡敏一边接了递给胤祄,一边说:
“胤祄哥哥不用操心这些,怡贞早同她的亲王哥哥说好啦,宫里晚膳时间比外面早,不耽误四……哥哥回自家过节的。”
胤祄喝了一口,笑起来:
“原来怡贞妹妹问我好不好是先斩后奏呢。”
怡贞伸手去捏衡敏的脸,道:
“坏阿敏,剧透我们的计划,本来想给胤祄哥哥你一个小小惊喜的,这下不成啦。”
衡敏一偏头躲过她的魔爪,笑嘻嘻的说:
“就算我不说,你也憋不住,待会儿自己一高兴,照样老实交代,我这是替你省口水呢。”
她将怡贞的手指紧紧抓在手里,又对胤祄说:
“胤祄哥哥病了一场,皇上一定挂念的紧,雍亲王在京中留守,一切诊疗进展,自然须随时奏报。明天请了来,一是想大家聚在一起过节应景,二是也可以亲眼瞧瞧胤祄哥哥恢复的情形,皇上早一日知道病愈的消息,也好早一日安心。”
胤祄点点头: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怡贞不放过王婆的机会,马上接口道:
“对啊对啊,我和阿敏这就叫一举两得,面面俱到。”
衡敏笑着捶了她一把:
“金子贴你自己脸上就好了,我可当不起。”
说完下了炕。
怡贞看她要走,觉得奇怪:
“你去哪儿?又要去练字么?”
衡敏摇头:
“我也有些事情要张罗一下,你再陪着坐一会儿,别太久,胤祄哥哥若是乏了你就赶紧回来,知道么。”
怡贞撅起嘴:
“知道啦,阿敏你真啰嗦。”
胤祄看两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却俨然摆出姐姐的姿态对自己多方照顾,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好笑之外,又有种极为温暖的情绪涨满胸口,看二人的眼神便愈加多了亲近感。
而怡贞兀自嘟嘟囔囔:
“张罗什么啊,难不成也要去研发新式粽子么。”
衡敏出了东暖阁,看秋香正在东次间同冬馨说话,便停了脚步,秋香忙过来问:
“格格有什么吩咐?”
衡敏眨眨眼:
“我有事让你帮忙呢,只是不着急,等你同冬馨说完体己话罢。”
冬馨在一旁笑道:
“格格这话折煞奴婢了,不过是些没要紧的玩笑话,我才要进去看看主子有什么要伺候的,正发愁没话同她说了呢,格格倒解了我的围。”
因怡贞衡敏连日都在东边待着,同上下一干人等已处的极熟,冬馨与她们说话也便轻松许多,偶尔也敢玩笑两句。
秋香回头想啐她,想想又忍了,只含着笑对衡敏说:
“格格听她卖巧,待会儿有什么使唤,断不能少了她!”
衡敏抿着嘴笑:
“回头若有冬馨搭手,自然再好不过。冬馨你先去屋里伺候着,秋香与我且回屋去细说,别在这里搅十八阿哥的清静。”
秋香忙应了,跟着她一路进了西暖阁。
衡敏进屋先直奔南床,将洋漆小格上的物件拿出放进的端详,秋香不知她要找些什么,只管站在地下纳闷。
衡敏踅摸了一通,自己摇摇头,回身在炕上坐好,秋香便问:
“格格这是要找什么东西?”
衡敏道:
“先不管这个,我且问你,往年的端午,咱们宫里各处可有应节的摆设?”
秋香笑道:
“格格忘了,往年这个时候,大约都在热河避暑,只是略应一应景,并不太讲究的。”
衡敏“哦”了一声,撑着脑袋想了片刻,又说:
“那么若是我想在宫里放艾草、菖蒲什么的,能行吗?”
秋香道:
“有什么不行的。本来宫里也有这些准备,只是这阵子忙着十八阿哥的事情,竟把这些都疏忽了,是我的不是。”
衡敏大喜:
“那么就稍稍弄些来,看有没有合衬的花瓶插着,在咱们这儿和十八阿哥那里都摆上,我刚找了一通,可气就没见着合适的。”
秋香笑道:
“原来格格方才是找这个呢。现下两边屋里摆着的花俏了些,确实没合用的,我记得咱们西次间柜子里收着几个花插,样式好,颜色却素净,插上菖蒲、艾草,再配点蜀葵花什么的,既应景又好看,我这就去给格格找来。”
衡敏点头说好,秋香便拿了钥匙,招呼小梅去那花梨木雕花顶柜里抱了两个出来。
秋香一面同小梅将花瓶摆在填漆案上,一面将两件的名字质地说与衡敏:
“这件竹节花插,是象牙雕的,这件佛手花插,是黄玉雕的,格格瞧着可好?看怎么分派?”
衡敏看那竹节花插,雕刻精细,别具情趣,心里喜爱,说:
“这个上面还雕着蛐蛐儿呢,看着有趣,公主估计也喜欢,就放咱们这边,那个黄玉佛手的,回头插上菖蒲、艾草,还有你说的那什么蜀葵花,给十八阿哥送去,摆在东次间书案上就好。”
秋香笑着应了,吩咐小梅并另一个宫女随后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