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贞推胤祄回屋休息,自己拉着犹在出神的衡敏加速度回了西暖阁,她拽着衡敏去南床上坐了,对跟过来的秋香灵珠吩咐道:
“我和格格要说会儿话,你们送两碗茶进来,在外面候着就好。”
秋香与灵珠应着,奉过茶,放下帘子出去了。
怡贞听她们脚步远了,才伸手在衡敏眼前晃了数晃:
“喂喂,回神儿,回神儿。”
衡敏一把将她的手拍到一边去:
“招什么魂,我好端端在这儿呢。”
怡贞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窃笑表情:
“得了吧,从今天十三还没进门起,你魂不守舍都多少回啦。现在在我面前装淡定,太迟咯。”
衡敏被她说中,脸不由红起来,很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很多回,顶了天也不超过这个数。”
说着抓起怡贞的手在她五根指头上敲了敲。
怡贞抽回手,顺势回掐她一把:
“对你来说,这个数就够惊人啦。也不想想成天拎着我耳朵说要小心这小心那的人是谁啊。大姐,你平时总教导我花痴要节制,怎么自己花痴起来比我还那啥捏。”
衡敏理直气壮的反驳:
“还不因为那是十三嘛。难道我不是铁杆十三爷党么。”
怡贞摸着下巴做沉思状:
“你不是四爷党么,什么时候改投的十三阵营?”
衡敏斜她一眼:
“我一直就是十三爷党,谢谢。至于对那位行四的大腿兄,更多是出于对他政治才能的认同,不能算他的粉。”
怡贞撇撇嘴:
“花个痴还这么多名堂,你也不嫌矫情。依我看哪,你还是今天对着十三那傻乎乎的样子更可爱些,哈。”
衡敏将今天胤祥的种种回想一番,说:
“我本来对他期望值就很高嘛,好不容易看到了真人,真人又这么美好的超乎我的想象,当然就难免表现的夸张一点了。”
听她这么一说,怡贞的念头迅速转到了花痴上去:
“唉唉,十三好萌好萌啊,十三和四四好粉红好粉红啊,想起来就好鸡冻好鸡冻啊。”
衡敏正憧憬ing,被她的穷摇腔雷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再不打住了好好说话,当心我找板砖拍你。”
怡贞毫不在意:
“这里哪有什么板砖啊。”
衡敏阴阴的笑了:
“我身后这件牛油石插屏就很衬手。”
怡贞哆嗦了一下,识时务的结束了自己的花痴咏叹调。
衡敏一时心思又转到别处,皱起眉说:
“你说十三这么好,康师傅怎么忍心一晾他就是十几年呢,楞把一康家杰出青年晾成了雍正朝的贤王大叔。”
怡贞从雕漆食盒里翻腾出一枚琥珀脯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
“谁知道捏,老康这一把手当久了,估计多少有点BT的地方,说不好十三什么时候动了他的老虎ass,就被一直从过去收拾到将来了。”
好在有上下文,所以最后那英文单词并没怎么困扰衡敏,她自顾自欷歔着:
“幸亏十三看着精神状态还好,他要是一脸青胡茬儿两鬓少白头,我就真得像天涯大脸师太说的那样,心如刀绞,泪如尿崩了。”
怡贞差点被嘴里的蜜饯噎到:
“噗——这话也太糙了,还是用你常用的那些酸唧唧的话来形容我比较能够接受。”
衡敏严肃的说:
“不这样朴实直白,不足以表达我对十三深沉的爱嘛。”
她看怡贞仍旧嘴不停,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刚才那堆粽子栗子还没喂饱你是怎样,你怎么还吃个没完。”
怡贞又喝了口茶,这才腾出口来说话:
“闲着也是闲着,不吃白不吃,我消耗量大,没事。”
她咬着一枚杏干,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捶了自己大腿一下:
“嗨,后悔啊!”
衡敏教她吓了一跳:
“你干嘛?”
怡贞苦下一张脸:
“我真傻了。四四说要送我玉石,我干嘛说不用啊,就该答应着,哪怕让我把一堆都披挂在身上呢。好东西哪有嫌多的,这积少成多,就是未来的小金库啊。”
衡敏看着她的财迷嘴脸,点头叹道:
“所谓‘一毛一分,攒着结婚’啊。”
怡贞点头如捣蒜:
“可不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看韦小宝,人家也是在康熙朝混的,过手的银子都是以万两作单位,咱俩这还是公主格格呢,一年到手的貌似才几百两,私房钱也未免太少啦。”
衡敏切了一声:
“小姐,和你说过多少次,表拿小说故事当历史,真跟小说里那样,江湖人士们都攥着几十万两的银票满天飞,在社会财富总值不变的前提下,那领导核心和高干子弟们只好去喝西北风了。而且呀……”
怡贞但凡听衡敏说话说到“而且”“再说”处,就知道是她话痨开始的前兆,于是赶紧替她刹车:
“我知道知道,我这不是为了咱们的四有计划才叨叨下么,其实就是后悔今天错过一个敛财的好机会而已。”
衡敏伸手点她鼻子一下:
“放心吧,你就是不攒钱也没事,康师傅会给你准备份大大的嫁妆滴。”
怡贞对这个说法一点也不领情:
“那是另外一回事,葛朗台的事业还是必须从娃娃抓起。”
她习惯性的又思维跳跃到了另一件事上,凑到衡敏身边,嘻嘻笑着说:
“我说,今天你送了络子给十三,心里高兴得很吧。”
衡敏挑起眉毛:
“你不提我倒忘了,我辛辛苦苦为你打的络子,你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转送他人了,很是对得起我的辛勤劳动啊。”
怡贞看她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连忙陪笑:
“嘿嘿,嘿嘿,那不是送的是四四嘛,你看你送了十三和十八,就没四四的份,他又开了口,再不表示下多不合适呀。你的络子加我的谄媚,这大腿也是为了咱俩的将来才去抱的呀。并且——”
她贼笑了一下:
“我是北方人,过端午没有你们南方那么多讲究,真要我胸前挂个鸭蛋还觉得挺别扭的,这种丢脸的事,就让四四干去吧,哈哈哈哈。”
衡敏也忍不住笑:
“这次算你有理,就放你一马,不过呢——”
她白了怡贞一眼,故意捏着嗓子,装模作样的说:
“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
怡贞被她那黛玉模仿秀般的“娇嗔”眼风飞的鸡皮疙瘩出了一身,扑过去捏住衡敏的脸:
“我正饱着,你别整这种表情,下午的粽子都要吐出来了!”
衡敏的被她这通乱搓折磨的一时连吐字都不清楚:
“唔——兔子兔子(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她挣扎着反击,也去捏怡贞的脸,怡贞尖叫一声,鞋也顾不上穿,嗖的一下就蹿下了炕床,雪白的袜子踩在地上不免当了墩布。
衡敏指着她大笑:
“奢侈腐败的统治阶级啊——”
怡贞很悲愤:
“统治阶级也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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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回程,胤禛与胤祥也在一路闲聊。
胤祥道:
“我以前听你说,怡贞妹妹好静,衡敏妹妹好动,今天相处下来,倒是反过来才对。”
胤禛点点头:
“我原本还担心以怡贞的性子,大了会有些拘束教条,现在看着,倒是恰恰相反,比从前愈发的调皮捣蛋起来,胆子也大,真像是教那一跤给摔移了性情。”
他见胤祥正将那蛋络子拿在手中,不由笑道:
“话说回来,今天你在几个弟弟妹妹跟前可风光的紧哪。按理我见他们还多呢,他们却还是与你更亲。”
胤祥道:
“谁让四哥你名声在外,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大概都有些惧你这雍亲王的冷口冷面。看我比你好相与些,便同我多说几句呗。”
胤禛玩笑道:
“我就纳闷了,你是有三头六臂么,居然能让衡敏那小丫头除了你谁也不看在眼里。”
胤祥笑了笑:
“三头六臂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我这脸上,比四哥你多了些风和日丽罢了。”
他知道胤禛从来不会开外人的玩笑,因此微觉诧异的问:
“衡敏不是阿灵阿家嫡出的格格么,我以为四哥待她多少会有点忌讳。照今天的情形,四哥对她却和自家妹妹也没什么两样。”
胤禛淡淡的说:
“阿灵阿家的这个丫头,从前就有几分伶俐劲儿,这一阵子我瞧着,更是懂事了许多,难得的,是有心思而没心机,待十八弟、怡贞与你都很诚心,跟她那个心肠九曲十八弯的爹竟是一点不像。”
胤祥有些感慨:
“她一个外姓格格养在宫里,十来岁的小姑娘,能这样既通事理又有真性情,委实不易。”
胤禛沉吟片刻说:
“但凡和这个去处扯上关系,哪里又有容易的了。”
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怀着心事走完了剩下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