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众人由行宫内的太监引着入内安顿,胤禛、胤祄、杨骁、策凌各在东围房歇了,怡贞、衡敏则在西围房住下。
怡贞、衡敏在南里间的炕床上坐着,看小梅等人忙着收拾,秋香、灵珠则让人用一个八宝纹铜面盆打来了温水,用毛巾给二人净面洗手,又替她们稍稍整理了头发,换了衣服。
怡贞待衡敏换过外衣,拉上她就想出门,衡敏一把将她拽回来:
“你干嘛去?”
怡贞理直气壮道:
“找胤祄哥哥和师兄他们去啊。”
衡敏白她一眼:
“你可消停会儿吧,给胤祄哥哥他们留个喘气的工夫。”
怡贞奇怪道:
“我们不是已经捯饬半天了吗,他们没我们这么麻烦,应该歇好了吧。”
衡敏戳戳她的脸:
“你忘了骑一天马有多辛苦了吗?”
怡贞想一想,总算耐住性子又坐下来,只是犹不甘心,眼睛瞟着窗台上的自鸣钟,嘴里嘀嘀咕咕:
“我都不晕车了,胤祄哥哥今天看着兴致那么高,应该也习惯骑马了哈,再歇一刻钟是不是就可以去找他们了啊。”
这时外面有人喊“秋香姑姑”,听声音是冬馨手下的小红,秋香打帘出去,过得一会儿重又进里间来,怡贞连忙问:
“是不是胤祄哥哥叫我们啦?”
秋香含着笑说:
“回公主话,十八阿哥说再过得一刻,让公主格格去东配殿喝茶。”
怡贞哈的乐出声:
“我说的嘛,胤祄哥哥他们准歇好了,阿敏多余操心。”
衡敏摇摇头,心道那是因为大家太了解你了,与其等你上门骚扰不如主动邀请。
终于熬过一刻钟的时间,怡贞便催着动身,秋香因来此也不是一次两次,对行宫颇为熟悉,便和灵珠一道,叫上了小卓子并另一个小太监,陪着怡贞、衡敏去了东配殿。
进了配殿,怡贞张望一阵,见只有胤祄、策凌在座,便问:
“四哥哥同师师父呢?”
胤祄边招呼她们坐下,边道:
“四哥大约有事要忙,杨先生说晚膳时再过来。”
其实两个正统的大人不在,怡贞乐得轻松,只不过脸上还是很应景的做出了一个貌似遗憾的表情,衡敏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笑得肚痛。
这边有宫内太监送上茶和手碟,怡贞伸头看看那手碟,见里面盛的不过瓜子、榛仁等,虽然不能管饱,总是聊胜于无,便决定从善如流的同大家一样慢慢嗑食,打发掉晚膳前的这点时间。
两粒榛仁下肚,怡贞的嘴就闲不住了:
“胤祄哥哥,咱们还有几天到热河呢?”
胤祄想了想,道:
“照这些天的行程看,大约还有六天罢。”
说完似想起什么,笑着倾身向前:
“你不提我倒忘了,原来今日是七夕节呢。”
怡贞对这个从胤祄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七夕节比较茫然,“哦”了一声就看向衡敏,衡敏虽然知道七夕乞巧的风俗,然而更多的印象却只集中在七夕时所吃的巧果上,对乞巧的具体操作也缺乏感性认知,又不知宫中对此节日是个什么规矩,因此不便多言,只小心翼翼的说:
“我们如今算是在赶路途中,这乞巧节还要过吗?”
胤祄却罕见的情绪高涨:
“要过要过。我一向觉得这七夕是各年节里顶顶有意思的一个,今天在行旅之中,若是能操办起来,不是更加有趣么。”
衡敏看他说的眼睛发光,实在忍不住要打趣他一下:
“胤祄哥哥,你对这女子的节日,倒似比小贞与我更上心呢。”
胤祄的脸只微微一红,随即一本正经的说:
“我正是替两位妹妹上心啊。”
衡敏轻咳了下,心说和怡贞待得久了,连十八的脸皮也练得厚起来,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她还在琢磨怎么应对这事,怡贞已经转好了脑筋,凭着八卦的直觉,她预感到这个胤祄口中顶顶有意思的七夕节若真能过起来,无疑会是又一个与策凌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因此忙不迭的顺着胤祄的话往下接道:
“胤祄哥哥既然这样热心,那这个七夕节我们就过起来好了,管它什么男子女子,节日不就是用来让大家热闹开心的么。”
胤祄看怡贞有了兴致,很是开心,拉着怡贞、衡敏就要探讨过节种种布置。
怡贞遇事一向是先解决主要矛盾,因此先不理胤祄,冲着策凌一笑:
“策凌师兄,今天这七夕节既然是胤祄哥哥提议,我和阿敏自然要大力响应,你这师兄兼堂兄,可一定要参加啊。”
策凌确实无心参与,然而怡贞这邀请软硬兼施,教他无法推拒,他看看胤祄,又瞧瞧衡敏,轻轻答了句“是”,目中神色似乎既不是如何心甘情愿,也不是怎样勉强为难。
胤祄见在座之人对过七夕节再无异议,忙趁热打铁的说:
“既说定了要过这节,这会儿便该安排下去才好,两位妹妹可有什么特别布置?”
他知道怡贞、衡敏对吃喝玩乐一向颇有心得,因此特意向二人询问。
怡贞对此毫无概念,先紧着嗑开了自己手里那粒瓜子,然后才一摆手:
“我随意啊,这种事情,问阿敏就好了。”
潇洒的将问题扔给了衡敏。
衡敏早拟好了腹稿,不慌不忙的说:
“我想也不必特意准备什么,无非照往年的规矩来,况且咱们是赶路途中临时起意,讲究不了那许多,因此还是从简再从简的好。”
她见胤祄点点头,便装作想了一想,又说:
“胤祄哥哥,依我看,倒不如放手让秋香、冬馨去安排就好,她们平日操持指挥惯了,不定比咱们还有主意呢。”
边说边朝秋香眨了眨眼。
胤祄听她话里有话,不由笑起来:
“多亏衡敏妹妹提醒。”
遂转头对身后的冬馨道:
“想起这一出的是我,诸多琐碎却要靠你们劳碌,正是该问问你们的意思。”
冬馨忙答道:
“回主子们的话,从来宫里的七夕,除开惯例的摆宴拜祭等,无非丢巧针,吃巧果,再穿乞巧针这类。这会儿时辰晚了,丢针儿是赶不上,若说巧果,这里的膳房一时也不及做,奴婢斗胆,还要请主子们示下。”
胤祄闻言倒不发愁,笑道:
“出门在外自然一切从简,但既赶上了,总要应景些才好。旁的倒也罢了,这穿针乞巧是万万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