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东西，慕沙回过神，艾伯亚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原地，取了一个夹着冰的冬果塞进他嘴里。
“你不也想吗？都想呆了，我敢肯定，我一定比你先踏出翼城。”
慕沙没有回话，嚼着嘴里的冬果，冰块碎在齿间，冰凉尖利，扎得牙床生疼，却是难以体会到的滋味，让人不忍舍弃。
艾伯亚特望着他问：“父王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翼城，我一直在想，父王会不会是去恰斯菲尔了。”
慕沙肯定的说：“应该是，如果是去安尼曼海岸视察军务肯定会带我去，而且大臣们也没有提到过，父王是为了私事或者什么不愿让众人谈论的事情出去的，也只有去找祖父才是私事，又不好提到官方事务内，恐怕是担心有人公开反对置疑。艾特，祖父回来得那么突然，母后知道吗？”
“啊？”艾伯亚特一脸的奇怪，“不知道，母后没跟我提过。”
微一沉吟，慕沙说：“那母后应该不知道，祖父回来是大事，可是议题里从来没提到过。”
不对，一直奉行先王准则的几个老臣根本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样子，最近一段时间的议会都很平静——一如往常，若他们知道瑟兰特亲王要来翼城，不可能忍气吞声表现如常，除非，这件事情只有父王知道。
艾伯亚特打断他的沉思，“母后知道怎么样？母后不知道又怎么样？成天想这些东西，难怪莫希姆说你很无聊，哪天你和我一起出去玩吧！我保证你再也不会喜欢现在这样成天看莎卷的日子。”
慕沙好笑的看他一眼，他马上兴奋的比划着说：“要是叫我成天看莎卷，或者对着一堆半死不活的老家伙，还不如叫我去死，真的！你就算踏出王宫也不超过广场范围，怎么知道城外多好玩！”
“这里不就是城外吗？”
“沿着花园走到森林，再沿着阶梯到塔楼就是城外了？！慕沙啊！你完蛋了。”夸张的向后倒下，艾伯亚特揉着脑门哼哼。
母后老说他活泼过度不像精灵，慕沙就是死气沉沉也不像精灵，两个都不像精灵，还当精灵的王子——想着想着艾伯亚特呵呵呵的笑起来。
慕沙早就习惯了弟弟的情绪，头仍然枕在膝上斜眼望着那头金发，比火焰还要跳跃的颜色，也比火焰更加温暖，只要有艾伯亚特在一旁，所有担心的，心底里不安宁的全部都可以丢开，不去想，不去考虑，只要跟着弟弟一起笑一起快乐，哪怕没有朋友，有什么关系呢？他有艾特，一样的血液一样的父母，只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怕的，他们是兄弟，世界上最富强王国的王子，以后也是。
艾伯亚特知道哥哥在看着他，更加放心的伸展开手脚，玩闹了一早上，倦意涌了上来，午后林中远近高低的虫鸣声都像在哄着他入睡，没多会，艾伯亚特睡着了。
“薄雾在原野迷漫，
双足深陷——
仰起头，繁星的清辉笼罩。
把身体献给泥土，
星光是双翼，
原来，
一直在飞翔，
嗯——”
每次唱到这里，慕沙就自动把后面的词忘记，用稍低的鼻音代替剩下的旋律，低低哼唱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被莫名的东西牵引着，在寂静的森林里缓缓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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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特疼爱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一个看来风度温雅，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忐忑，一个看来乖巧可爱，眼里却是不加遮掩的好奇，多有趣啊！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没有了王室的桂冠和身份，若只单单是两个青涩的少年，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打量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璀璨夺目举世无双无人可比的？
嘴角的笑意加深，优雅的拄着下巴的双手松开往两边一扬，“坐下吧！孩子们，很久没有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餐了，你们的父王和母后似乎都没有这个习惯，那么……”眼睛向两边的椅子扫了一下，“国王和王后高高在上，我只好以祖父的身份，来欺负一下两个小辈。”
慕沙意外的看了瑟兰特一眼，马上恢复如常，顺从的在祖父身边坐下，艾伯亚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几乎是蹦到椅子上的，银质器皿里盛放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可是萦绕在三个人之间的尴尬的气氛没有因为食物缓和。
瑟兰特可以肯定，这样的用餐在两个少年的十多年岁月中很少出现，即便有，也一定屈指可数，艾伯亚特虽然是没有被约束过的脾气，可是坐下以后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做，一双眼睛看看面前的食物又好奇的偏过来看看他。
慕沙明明很拘束，可是长期的教养已经规范出了固定的举止，把不该有的全部隐藏起来，纤长优雅的手拿起杯子送到唇边浅尝，这样即使要应付别人的问话，也可以从容的回答，不会因为食物塞在嘴里而失礼，黑睫拦住了先前他眼里凸现的不自然。
“也许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我真的觉得翼城的水果没有恰斯菲尔的好。”
开一个无伤大雅又不会存在利害关系的话头，瑟兰特将半个去了皮的雪梨送进嘴里。
“真的吗？”最先接口的是艾伯亚特。
瑟兰特暗暗观察着慕沙，含笑回答：“我说骗你你会相信吗？寻音山上终年都有流下的雪水，清澈而冰凉，滋润着山下的土地，翼城见不到的雨季和烈阳给了所有果木最好的照料，结出的果实当然甘甜可口，一到秋季果林里传出的香味飘满整个湖面。”
漆黑的眼眸稍微抬了点，望向瑟兰特盘子里的水果。
艾伯亚特用精致的小刀挑起一块雪梨，学着瑟兰特的样子整块的塞进嘴里嚼着，问出的话做不到瑟兰特那么平静优雅，而是含混不清的。
“翼城的水果都是进贡来、的，应该是最好的啊——呃！嘶……雨季是什啊么？寻音山上有雪——也有冰吗？”他努力加痛苦的表情咽下了嘴里的梨子。
“哈哈哈哈！你还没长出祖父这样大的嘴巴来呢！”递给艾伯亚特一杯茶，捕捉到慕沙的笑。
“翼城不也有冰吗？从雪山上取下来，以魔法封存着从海上运来，可你们见到的，顶多是这盘子里的碎冰。”
“不！不不，我在港口见过的，他们刚从船上拉下来，很大块的，跟桌子这么大的一大块！”
“那就叫大了？寻音山顶上的的冰可是比房子还要大的！”
“您一定在骗我，冰没有魔法一会儿就融化了，怎么可能那么大呢？”
没有回答，瑟兰特偏向慕沙。
“慕沙，你和你弟弟一样想法？”
抢着回答的仍然是艾伯亚特，他伸出脚在桌布下踢着对面的慕沙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啦！哈哈！他都不踏出王宫。”
“哦？”
西底斯再严格，没理由严格到限制儿子的行动自由吧？
慕沙快速的看了瑟兰特一眼，垂睫说：“运冰的船一个季节往返一次，宫里是有地窖专门放置的，我没有去看过，但是分管那里的仆人没有会使用结界魔法的，所以……应该在自然情况下，冰也可以保存，只要条件适当。而且，照艾伯亚特说的，运来的都是很大块的，为了方便运送它们一定都经过切割处理成一定形状，那……”
也许猜测的全是错的，还拿出来在祖父面前说，会被斥责吗？胡乱猜测想象是不对的，毕竟祖父曾亲眼见过。
正在后悔不该因为弟弟的调皮举止失当，却听见祖父鼓励的说：“接着说下去。”
迟疑了一下，慕沙接着说：“采冰的地方，那些冰没有切割前一定是很大的，运送的途中需要魔法维持，但我想，采冰的地方应该和宫里保存的地方是一样的条件，不需要魔法，那里的自然条件下应该还要好一点，会形成冰，大小就由那里的条件来看，房子那么大的也没什么不可能。”探询的目光看向瑟兰特。
“胡说胡说的，祖父开玩笑你也当真，是不是？祖父，我说的对吧？”艾伯亚特笑着打岔。
瑟兰特含笑，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艾伯亚特没有得到肯定，又悄悄伸出脚去踢慕沙，慕沙有了防备，轻轻的避开，没踢到的艾伯亚特不甘心的又想补上一脚，慕沙瞪他一眼，拿着叉子的手垂到桌面下，艾伯亚特才吐吐舌头收回脚。
这样一搅和，气氛融合不少，慕沙专心低头吃东西，艾伯亚特看起来是在吃，他嘴里含着东西，眼睛小心的看慕沙的叉子，等到它插上一块糕饼——猛地抡起运足了气力的右脚，不踢到誓不甘心的，慕沙左手按住差点跳起来的桌子，左脚轻快的一抬一踢一踩，踏在弟弟不规矩的右足背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