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阿九进屋，金芷连忙从座位上下来，将准备行礼的阿九拉起来，“累了吧，你看你冻得脸都红了。小玉怎么当得差，也不知道给三小姐拿个暖炉？”一旁伺候的丫环端了水盆毛巾过来，小翠帮金芷卷起袖子，金芷将手伸进水盆里亲自动手给阿九洗脸。

　　阿九原本想推脱，架不住金芷一团热情地硬要动手，也只得由她。

　　洗过热水脸，又喝了碗热银耳，阿九觉得自已从内到外都是暖洋洋的，舒服极了。金芷见她一脸的惬意，又拉着她一起到桌前坐下。

　　满满一桌精致小菜，阿九看着便觉得食指大动。金芷亲自给她夹菜，阿九也不推让，下筷如雨，直吃得有七八分饱，方才慢下来。

　　阿九知道金芷这样殷切是为了什么，一边慢慢挑着菜往嘴里送，一边将自已在皇后面前的对答说给金芷听。

　　“皇后娘娘竟赏你座？天，这是多大的恩典，你是怎么回答的？”金芷羡慕地问道。

　　“回答？就按禀礼司教的规矩先谢恩，然后坐下来啊。”阿九答道。

　　金芷见阿九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不由问道：“你当时不会就是现在这个表情吧？”

　　阿九被问得有些纳闷，摸摸脸：“我这个表情怎么了，我是按禀礼司教的规矩做的，难道有错吗？”

　　金芷听了恨得跺脚，“唉，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好歹，县主每年的年节进宫拜贺，每次都是拜完就走，什么时候赏过座。皇后娘娘给你这么大的脸面，你居然一点喜色都没有，你真是…让人怎么说你好呢？皇后娘娘没怪罪你吗？”

　　阿九被金芷说得疑惑起来，想了想，“没有啊，我看她神色还好，并没有什么不高兴。”

　　“那你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金芷问。

　　阿九答道：“她问我做诗是跟谁学的，我说没人教过我，我也不会做诗。”

　　“啊？你怎么这样回娘娘的话？”金芷被阿九的话弄得好生诧异，“你的诗作现在都传遍全城了，你怎么能说自已不会做诗呢？这不是欺君吗？”

　　“呃？真的啊。我当时只想到说自已不会做诗，免得她要我当场做诗，没想那么多。”阿九喃喃说道。

　　“就算要你做诗又有什么不好，这是多难得露脸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干嘛要躲呢？”金芷问。

　　阿九翻翻眼睛，别人想露脸是因为肚子里有货，哪象她肚里空空，万一应答不对，不是白白给自已找不痛快么。

　　金芷自我开解道：“算了，这也是你谨慎的地方，只是你这么回答了，娘娘怎么说，她没怪罪你吗？”

　　“没有，后来她就问我平常在家里做什么。”阿九答道。

　　听到阿九这么说，金芷的心提起来，她抑住心里的激动，平静地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阿九答道：“我就说，每天跟着姐姐们绣绣花，下下棋，没做别的事。”

　　听阿九这么说，金芷十二万分地失望，忍不住脸上带笑，用开玩笑地口气问道：“你怎么不实话实说，让娘娘给你做主呢？”

　　阿九诧异地看了金芷一眼，心里道：你当我傻呀，我还不知道那老太太到底是为什么叫我进宫，我就叭啦叭啦向她诉苦，人老太太会理我吗？她向金芷道：“唉，我当时心慌得很，只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后娘娘是何等金贵的身份，她怎么会管这种小事呢。”

　　金芷笑笑，心里暗道可惜。听阿九转述完她在皇宫里的经过，皱眉道：“九娘，你真是太不会把握机会了。你若今天表现好一点，给皇后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是将来和王妃对抗的资本。可你今天这样的表现，恐怕很难给皇后留下什么好印象。将来若是和王妃有什么争执，谁能帮得了你？”

　　阿九叹了口气道：“我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只要寿王爷不恼我就够了，其它的方面真没想那么多。”

　　听阿九这么说，金芷看她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金芷知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地点拨她了。

　　吃完饭，阿九借口身子乏了，两个人便散了。

　　第二天，阿九吃过早饭，惠香便来继续教导她礼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阿九觉得惠香说话的语气语调温婉了许多。

　　阿九正练着，忽然门帘一挑，昨天传话的羽环急步走了进来，向阿九行礼道：“三小姐，圣旨到了，请您速去接旨。”

　　不就是想讨一个妾的身份吗，至于天天下圣旨玩吗？阿九恼怒地站起来。和昨天不同，国公府正门大开，正院摆开红烛香案，太监宫女连同章家人站了满满一院子。

　　章重毅领着阿九及章淑宁母女跪下，汪伦展开圣旨念大声道：“通政使司副使郑百文之女郑氏九娘，婉顺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聘与寿王为妃，授以宝册，至泰元四十六年十月一日完婚，钦此。”

　　圣旨念完，满堂皆惊，阿九倒罢了，方思稚气得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一家人恭恭敬敬地送走汪伦。

　　阿九手捧圣旨，恍如梦中，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已居然会被册立成寿王正妃，这怎么可能呢，她有什么资格坐这个位置？

　　阿九正发着怔，方思稚怒气腾腾地冲到阿九的面前，一巴掌狠狠地扇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阿九根本来不及躲闪，巴掌狠狠落在脸上，一声脆响，几条红色的指迹顿时在阿九的脸上凸了起来。

　　“你!”阿九捂着脸，看着方思稚又惊又怒。

　　“思稚!”章重毅吼道，阿九的身份今非昔比，皆是随随便便能打的。

　　“外公~”方思稚泪流满面，朝章重毅喊：“你当初说只是抬举她做王娣，为什么她会成为寿王妃？”

　　章重毅被问得语塞，他怎么知道皇帝会封阿九为寿王正妃，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多说又有何益。

　　章重毅向章淑宁道：“宁儿，你带思稚回去。”

　　章淑宁怨恨地看了父亲一眼，方清筱走过去，拉住妹妹的手。方思稚见母亲也不能替自已做主，不由得委屈地趴在姐姐的肩上放声大哭。母女三人带着服侍丫环退了下去。

　　章重毅看着女儿及外孙女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向阿九道：“你也回自已院子去吧。”

　　阿九向章重毅行过礼，带着小玉回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