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过来回报的时候，方清筱与方思稚正在章淑宁这里说话。昨天圣旨下达后，章淑宁便吩咐不许当着方思稚的面提阿九，是以丫环在门口看了看，并不敢进去。容嬷嬷立在一旁伺候，远远瞅见丫环的脸上神色不对，悄悄退到门口，出来问道：“什么事？”

　　丫环便将阿九的话向容嬷嬷学了一遍。

　　容嬷嬷气得捏紧了拳。说起来，以阿九此时的身份要首饰衣服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章淑宁听了都无话可说，吩咐容嬷嬷照办。只是没想到阿九贪心不足，以容嬷嬷没有亲自回话为由，还想再要一批。

　　容嬷嬷想，方思稚此刻正在为阿九册封为寿王妃絮絮叨叨地抱怨个没完。看神情，小玉的死应该和她无关，她若听说阿九指手划脚地要东西必然忍不住要闹过去。

　　虽然阿九心里认定小玉被杀一事是县主这边的人做的，毕竟没有证据，还可以按下去，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若方思稚此刻再闹起来，新仇旧恨积在一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即便阿九现在不能把方思稚怎么着，等她正式成为寿王妃后，谁知道她会怎么寻衅报复。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便拿几件东西将此事应付过去算了。容嬷嬷这么想着，带着人来到库房。

　　章淑宁的私房首饰按着好坏分成几等，阿九当成宝贝的那支五凤挂珠钗，在章淑宁这不过是中下等。刚才是容嬷嬷将首饰盒子拿给章淑宁，章淑宁随便挑的几件。此时容嬷嬷自已做主，哪一件她都舍不得。她一件件比较，嘴里兀自骂道：“作死的小娼妇，大白天的勾引男人，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怎么不去死呢？还想戴首饰？你也配!”

　　容嬷嬷一边挑，一边骂，最终挑了几件最差的，又拿了几匹绸子到阿九这边回话。

　　阿九没想到容嬷嬷真的亲自送东西过来，想到往日受到的轻视凌辱，阿九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出言讽刺。

　　容嬷嬷板着脸听着并不反驳。

　　阿九正说着起劲，看着容嬷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想到几天前，容嬷嬷便是这样训自已的，顿时没意思起来，随便再说了几句打发容嬷嬷走了。

　　阿九挑了几件首饰和衣料，吩咐羽环捧了，往金芷房里来。

　　金芷正在小翠在做针线，阿九行过礼，在金芷身边坐了，吩咐羽环将东西拿过来。

　　“这是什么？”金芷装做不明白地问。

　　“是我这么多年该得的赔偿。”阿九恨恨说道，将自已刚才在章淑宁那边讨要东西的经过向金芷学说了一遍。

　　金芷看着托盘里的首饰，道：“九娘挑这个时候去要这些东西，时机拿捏得不错，只是效果一般，这几件首饰虽好，却还是少了点，说明县主还是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阿九笑道：“奶奶说得是，若只这三件东西，那我必然还要到她那里去闹。实际上，送过来的不只这些，这几件是我专门挑出来的。”

　　以金芷的眼光，她看出来阿九拿来这几件首饰，数量虽然不多，价值远远超过一千两，她故意将之说得不堪，还是想挑起阿九的怒火，引她再去闹章淑宁。听说阿九说东西不只这些，金芷心里嫉妒，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好奇地问道：“九娘挑这几件首饰给我看是为什么呢？

　　阿九拿起一个金项圈道：“这件东西是我孝敬奶奶的。”

　　“给我的？为什么？”金芷惊奇地问。

　　阿九笑道：“这是我该孝敬奶奶的，奶奶别嫌我送迟了，才好”

　　金芷连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平白的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阿九佯气道：“奶奶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你送我那么多东西，我都收了，怎么我的东西，你不能收？难道嫌我送的东西，数量少了，质量差了，配不上奶奶？”

　　“你这丫头...”金芷只得笑着摇摇头，吩咐小翠将项圈收了。

　　见金芷将项圈收了，阿九指着托盘里另外两件首饰道：“我有件事想请奶奶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金芷见阿九说话的神情郑重，不由也凝重起来，问道：“九娘有什么事只管说，说那些客套话便见外了。”

　　阿九想了想，不觉眼睛里含了泪，道：“奶奶，我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事，我知道这个家有人恨我，只是不知道竟被恨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小翠哄我过来照顾春哥儿，今天死的人就是我了。我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可是无凭无据，也拿她们没办法。小玉虽然跟我的时间不长，毕竟主仆一场，我今天不能替她伸冤，只能拿来这两件东西，算是给她的一点补偿了。”

　　金芷听阿九话的里竟有不再追究小玉被杀这个意思，不禁暗暗纳闷。心里道：难道郑九娘被章淑宁送来的这些东西收买了，不再追究下去？难道她不怕这件事不追查清楚，下次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金芷却是个沉得住气的，虽然心里排山倒海，却只指着两件首饰，诧异地问道：“你要把这两件东西给小玉带走？”

　　这里的风俗还是以土葬为主，若戴在小玉身上下葬，说不准会引来盗贼。是以，阿九摇摇头，道：“我想托奶奶将这两件东西带给小玉的父母。”

　　金芷想了想，将两件首饰拿在手里，唉了口气，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做到。只可惜小玉自已没福。”

　　阿九想到小玉惨死的模样，一阵阵心痛，指着带来的衣服料子向金芷说：“这几件料子，麻烦奶奶吩咐做针线的女人给小玉做几件衣裳。”

　　金芷吩咐小翠将衣料收好，向阿九保证道：“你放心，这两件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好。她也是我的丫环，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一定让她走得风光体面，决不会委屈她的。”

　　阿九点点头，道：“奶奶做事，我自然放心，不然也不会求奶奶帮这个忙了。”

　　冬天天黑得早，说话间，天都快黑透了，阿九在金芷处吃了晚饭，推说不舒服，便告辞回屋了。

　　阿九走后，金芷便向小翠道：“等我大哥来了，你将那两件首饰交给他，要他拿给外面的首饰匠改个款式。”

　　小翠怔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金芷指的是哪两件首饰，连忙答应，问道：“那衣料呢？”

　　金芷道：“衣料就拿给她们，要她们认认真真做几套衣服，让她穿走吧。”

　　小翠答应着，拿了料子到外屋吩咐小丫环拿给制衣的女人们。

　　金芷一个人歪在炕上，盘算着今天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