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醉仙楼,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拿着折扇摇啊摇的,故作一幅高深人士的模样如此说道。而在他的周围,不仅同桌的几个全都对他投以注目,而且,紧邻他们的桌子里全都坐满了人。在还没有至正午,酒楼的客人大约只有座席的六成的时候,这种坐法还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知道了这中年男子的身份,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了。
这中年男子姓张,人称张大嘴,是京城里一等的消息灵通人士。上到皇帝晚上去了哪个妃子的宫里,下到哪个小寡妇勾了汉子,他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人也没个正经营生,一天到晚就在这些闲事儿上下功夫,也别说,他也的确有他的那一套儿,从他口里传出的消息,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倒十成里倒有七成是真的。再说,人们有时候也就是听个新鲜劲儿,满足一下猎奇的心理,至于是真是假,也没有几个人有那个闲心去理会,自家营生还来不及了。
靠着这一手消息,这姓张的虽然家里贫困,但却是酒楼里十分欢迎的客人,而也有不少客人为了从他嘴里听到消息,乐意请他吃上这么一顿。
此时,众人见他样的作派,顿时精神一振,晓得准是有什么大消息了。
要知道,虽然是说些他人的闲话,这张大嘴也是颇有些品格的。
一般的小消息他还不屑说的,就是求他说了,也是一幅极无趣,玷污了他的模样。这回,竟然难得的做出这个样子,这消息,准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了。
立即有那性急的催促道。
“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消息,赶紧说来我们大家听听,也跟着长长见识,乐呵乐呵。”
“就是啊,大伙儿都等着呢!”
又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张大嘴。
“别是没什么事,在这里故意装模作样,骗我们的酒菜吃吧?”
……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张大嘴的媳妇据说是个凶悍的,家里的财政大权一手抓,每个月给张大嘴的银子都是有数的。这张大嘴偏又是个费钱的主儿,往往一个月的生活费不到半月就给他整没了。剩下的时候怎么办?混呗。还真有些人为了从他嘴里听到一些稀奇事儿,给他坑了。
不过,这张大嘴也极有分寸,非是山穷水尽实在没有办法了,绝对不会坑人。而能到酒楼吃饭的,大都家境也不错,因此,也没人同他计较就是。
今日的张大嘴。却是特别沉得住气。
不论大伙儿怎么说,怎么逼,激将法也使了,贿赂法也使了,他就是一个闷嘴葫芦,死不开口。他愈是如此,众人的胃口便被吊得越高,也越是期待。如果只是骗吃骗喝,按往常的习惯,早就开口了。
现在不说,明显是要等人最多的时候,爆出一个大料来。
众人的心里都有了谱,晓得不到这楼里爆满的时候,他是不会开口的,因此反而不急了。喝酒的喝酒,吃茶的吃茶。
醉仙楼的小二最是机灵不过,掌柜的使了个眼色,他就到外头揽客了。不忘顺便把张大嘴来了,有特大消息要说之类的话传了出去,果然,闻讯而来的人立马多了起来。往常要到正午才满的座席,今儿个竟然提前坐无虚席。还有人喊着嚷着要加座的。或者看哪一桌有相熟的,硬是挤了过去。
虽然,张大嘴说了出来,这消息也传得快。但,人不都爱听个现场吗?
看着满满的人头,醉仙楼的掌柜抚着他那一把山羊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可是以每天一壶好酒,半斤牛肉的价钱跟张大嘴说好了,只准来他这里,不准去别处的。当时给的虽然有些肉痛,但是,看到这满满的人气,掌柜的连连点头,值、值啊。
眼看人来得差不离了。
张大嘴终于觉得是时候了。
他清清地咳了两声。
立马,原来嘈杂一片,到处都是嗡嗡声的酒楼里的人好像得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样,立马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张大嘴,一时间,张大嘴成了这醉仙楼里的唯一主角。
张大嘴心里暗自陶醉,他长得不咋滴,家境也不咋滴,虽然读书,可自己也知道以他的那点儿水平,科举当官是一辈子也别想的了。虽然靠着祖上的余荫,倒是既不缺吃也不少穿的,可是,走到哪里都没人瞧得起。就好像是路边的石头一般,有他这个人,没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自从有一次,他在众人的面前说了一个无意之中听到的八卦消息之后,他第一次知道了被人重视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围着他问长问短的。那种感觉,简直让人太难忘了。
于是,他从此踏上了伟大的八卦之路,精研专业,一直奋斗至今。如今,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就是这京城的八卦之王了。
张大嘴好好地享受了一回众人热情的目光,这才开始了正题。他发表八卦也不是像别人那样简单的把这个消息就说出来的。那多没有艺术,多没有八卦之王的派头。
他的程序是这样的。
就像现在,首先,张大嘴缓缓地扫了一眼众人,这才拉开了话头。
“要说咱京城,别的地方是不能比的。其实,要论地头儿,京城不是最大的;要论风景,咱京城也不是最美的;说山,山不够高;说水,水不够清。可是,为啥这全金蛇国的人都要往咱京城跑,你们说,这究竟是为啥?”
“还不是因为这是天子脚下,朝廷重地呗!”
有人迫不及待地回答。
张大嘴投以赞许的目光。
“的确,这位兄台说得极是。就是因为这里是皇帝老子所在的地方,是咱金蛇国的皇上所在的地方。当然,虽然都住京城,这皇帝老子咱这小老百姓是没有眼福见了。”
说到这里,众人哄堂大笑。
“皇上他老人家哪里是你这小子能够见的?”
张大嘴也不在意,笑道。
“那是,不过,皇上他老人家我虽然见不着。可是,皇亲国戚在这京城里,咱可就见得多了。也只有咱京城里的人才有这个福气不是?”
众人这里也都听出味儿来了。
“莫非,这回要说的事儿,同皇亲国戚有关?”
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皇国国戚的八卦,也是小老百姓极爱听的。这醉仙楼的客人,虽然大多都有几个钱,可也只属于市民阶层,真正的高官大户,又不屑于在这种酒楼茶馆之中听这些闲事了。
张大嘴这里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说道。
“真聪明,说对了!”
气氛都引上了,张大嘴也就不再卖关子了,而是一股作风地说道。
“咱说的不仅是皇亲国戚,还是当今圣上老爷子最宠爱的弟弟,咱们金蛇国当今最有权势的——容王爷。大家听我说,有心病的人可得把这心给压好了,别让它给跳出去了。那位老子,坐下、坐下,小心呆会儿跌倒。”
“好了,大家听好了。”
“告诉你们一个大消息,容王府没有女人了!”
顿时,所有的人全惊呆了,什么叫容王府没有女人了,没记错的话,容王爷就在几个月之前不新娶了第七任容王妃了吗?不说容王妃,这容王是有名的风流浪荡,府里的侍妾姨娘们的数目据说以数十上百位计,这些女人都上哪去了?
……
一石激起千尺浪,整个醉仙楼都沸腾了。
可以预先,等这个消息传扬了出去,沸腾得不止是醉仙楼,整个京城恐怕都为因为这个消息变成一锅开水。
而此时,事件的中心人物之一,容王妃李枚。
不,事到如今,应该叫前容王妃李枚吧?
嗯,这点儿细枝末节,咱也别计较了。总之,李枚现在正在随园,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头,知画、墨香,正欲往随园的后院李娆的屋子里闯。
只不过,还没有闯进去,就给冬藏带些随园里的老妈子们拦住了。
女人对上女人,可就没有男人那么客气了。几个老妈子们排成一排,像一排小山似地挡在了李枚和知画、墨香的前头。
冬藏打量着李枚,只见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通红,仿佛是哭过似的,不过,这双哭过的眼睛现在好像喷得出火来似的,凶狠地瞪着冬藏,好像看着什么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冬藏也见过这个夫人的妹妹几次,依稀记得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行动也极斯文的,怎么如今倒像是个泼妇一般?
李枚见到知画、墨香两个被那些仆妇们挡住,面露怯意,心中暗骂,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
不过,更让她恨的是冬藏,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也敢拦她的路?
李枚上前一步,指着鼻子对冬藏骂道。
“你这个不长眼的贱蹄子,也敢挡我的路?还不快叫你家夫人来见我?不知道我是她的妹妹吗?”
冬藏自从心里认定了李娆,心里就一心只有她。虽然因为李枚的身份有所顾忌,但是,也不肯轻易让她进去。
听到李枚不分青红皂白地开骂,心中暗恼。
但到底不知道李娆是个什么打算,而且,也不想给李娆惹麻烦,毕竟是容王妃,因此,强压住了怒气,只淡淡地道。
“容王妃何必如此?这样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徒让人笑话。
我已经让小丫头去通知了夫人,见不与见,夫人自有分说。这外头站着,日晒风吹,也不合容王妃的身份,不如随我去偏厅喝茶等夫人的回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