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初 第三十六章 回京
作者:梁简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走到房门口,王初对下人道:“去找阿袆来。”说完便进了房。

  阿袆眼睛红通通地走来,一进门便扑通跪下,泣声道:“阿袆对不住小娘,请小娘责罚。”

  “你做错什么了?”王初淡淡地问道。

  “婢子在贵客面前失仪,使小娘面上无光,还请小娘重重责罚,婢子绝无怨言。”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儿,也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像司马绍那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口气轻飘飘地又道:“但是阿袆,你可知道你还做错了一事?”

  阿袆跪地更低了,声音小地几乎伸着耳朵都听不清:“婢子......,婢子知错。”

  “哦?你知道错了,说来听听。”

  “婢子不该,......痴心,痴心妄想,”痴心妄想这四个字阿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仿佛浸过药罐一般苦涩,“更不该使小娘为难。”

  王初语调微微提高,有些严厉地说:“你是错了,还错的离谱!”

  似乎有千钧重担压得阿袆动弹不得,她将头垂下紧紧地贴着地面,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打落在地上,几乎凝成一汪小水坑。

  王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错在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你更不该想得到却不努力去争取!”

  阿袆蓦地抬起头,愕然看向王初:“小娘,小娘不是...”

  “没错,我是反对你跟了我阿父,便是此刻我也还是不同意的,但我更不忍心看你这么郁郁寡欢下去。”她伸手去扶阿袆。

  阿袆眼睛一亮,她顺从的站起来后,那亮光瞬时又熄灭了:“可是郎主,郎主他现在根本连正眼都不看婢子一眼啊。”

  王初哈哈大笑,想通了整个人立刻变得轻松多了。

  “我且问你,这几****可有找机会接近过阿父?”

  “阿袆没有!”她赶忙否认道。

  “别急着分辨,我知道你没有,但你既然想跟阿父,就该时刻想着他,找机会接近他,体贴他才对。”

  “阿袆......”

  “好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不同意才使阿父疏远了你,害你这般难过。”

  “阿袆绝不会埋怨小娘。”阿袆看着王初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

  “傻姑娘,”眼见着阿袆为了这事如此憔悴,竟还对她毫无怨言,王初眼眶微湿,“我会对阿父说的,你不需妄自菲薄,但也不可擅自行动,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安排。”

  阿袆忐忑地问:“郎主真的会接受阿袆吗?”

  “会的,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恩,阿袆全听小娘的!”她回答的干脆极了,一扫近几日的落寞,笑容绽放开来就如院中的海棠花一般娇艳灿烂。

  第二日王初将这件事告诉王敦,王敦道:“阿初不是不喜阿父与她接近吗?阿父不想你不开心。”

  王初心道:“我不是更不喜欢紫玉,也没见你离了她。”

  她极乖巧地笑道:“只要阿父开心就好。”

  “不过是个婢女罢了,阿初不必委屈自己。”

  “阿父切不可这么说,女儿之前只是一时想不通,其实阿袆是我最喜欢的侍女,您又是我至亲之人,你们俩能在一起阿初是很开心的。”

  就这样经过一似真似假地推脱,最终王敦还是答应了纳阿袆为妾侍。

  接着王敦总是借故来王初这里,与阿袆接触频繁,两人此时真是郎有情来妹有意,但王初却一直留着阿袆在自己近旁,绝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一刻钟。

  阿袆从那日王初答应她以后整个人便恢复开朗,近日王敦又肯亲近她,她如同所有在热恋中的人一样周身洋溢着满满地幸福。

  虽然不知道王初为什么不让她现在就跟郎主,但她一直记着自己的承诺,所以并不曾有丝毫疑问。

  这一天王初想着阿袆现在心情好了,应该可以吹那首曲子了,便派人送她到司马绍那里去住几日。

  除了要激起王敦的期待,使他能记着如今的来之不易,将来对阿袆多些珍惜之外,王初心里另有一重担心,她自己几次三番遭紫玉的暗算,她现在知道王初已经决定让阿袆跟了王敦,想必她一定会对阿袆下手,让阿袆离开几日也好。

  突然不见了阿袆,吃饭时王敦很有些烦躁,几次欲开口询问阿袆去向,见王初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副看透了他的精灵样儿,他又开不了口了。

  到了第三日,王敦终于真沉不住气了,他匆匆用完饭,一放下筷子,便急问道:“初儿,阿袆去了哪里?”

  “她呀,她现在还是女儿的侍女呢,女儿遣她去做件事而已。”

  “什么事要让她一去几日?”

  “这个女儿不想说,不过阿父放心,明日一早阿袆就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王敦竟亲自到王初这里等待,谁知等了又等也不见人来,他焦急的问:“是不是路上遇到事情了,要不阿父派人去接接她?”

  王初悠闲的饮着茶:“不用,阿父你先去忙吧,阿袆回来是女儿一定着人回禀阿父。”

  本来预备着再过两日才让阿袆回来,看王敦现在的样子,王初担心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若是做过了头使他失去期待就得不偿失了。

  王敦走了不过一会儿,她就派人对王敦说:“阿袆今日不能回来了,明日中午才能回来。”

  这样便有一整天的时间让他牵肠挂肚了。

  第二日中午不到王敦便来到王初这里,虽是与她闲谈,但不时瞟向门口。

  吃午饭时,阿袆姗姗而来,一直神思不属的王敦忽地站起来,大步走到阿袆面前,见她没事儿,才放下心来,两人神色皆有些激动,但碍于王初在场,只好将那满腔的衷肠悉数咽下,简单地闲话两句,王敦回到座位上吃饭,眼光却一直跟着阿袆。

  王初看的好笑,连王敦这样粗犷的汉子都有化为绕指柔的时刻,只是不知道这柔情能保持多久。她明白见好就收,第二日就将阿袆送去王敦那里。

  又过了几日,此间公事已了,王敦一行也该动身返京了。

  王初跟他商量要留在这里,王敦不但不同意,还让王初挨了一通好训。

  她垂头丧气的出来,正好碰到王导往王敦书房方向走来,王初懒声叫了句阿叔,算是打招呼,便走开了。

  看见王初没精打采地样子,王导叫住她,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初灵机一动,何不让王导替自己说情,便委屈地对王导说道:“阿叔,你最疼阿初了,你帮阿初跟阿父说,阿初不想回洛阳去,阿父整日忙于公务,根本没时间陪阿初。阿初想住在这里,这里有阿叔,有从兄,还有好多人陪阿初玩...”

  她越说越动情,这么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儿,清澈透亮地眼睛饱含着泪,祈求似的地望着王导。

  那眼泪似乎随时都会啪啪地坠落,却偏又不肯让它落下来,越发惹人怜爱,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何况这是一直很疼爱她的王导呢,他立时便心软了,明知王敦不会同意还是硬着头皮去说。

  结果是两人差点吵起来,可想而知,王敦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

  王初无法可施,甚至想过找司马绍来说情,但这样一来王敦肯定会很生气,即使勉强同意她留下了也会对司马家有了隔阂。何况这是自己家事,没道理找别人来掺和。

  王初只好让王敦为她新选来的贴身侍女芝兰收拾行李,阿袆不在身边,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侍女也是如阿袆一样口齿伶俐,性格开朗。因见王初满面郁色,她便笑道:“小娘正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生起气来?”

  “有什么可高兴的?”王初道。

  “小娘您想啊,郎主不让您留在建邺,那是因为郎主疼您,舍不得让您离开他啊。”芝兰循循善诱道。

  “唉,他要是真疼我,就该让我做我想做的事,该哄着我高兴才是!”王初懒懒在座塌上坐着,歪出半个身子趴在案几上,没精打采道。

  “正是因为郎主疼小娘才让小娘您一道回洛阳呢,建邺虽好,安东司马大人虽也疼您,但他性格和善,若是你受了委屈,他也未必能帮您讨回,终究不及郎主在您身边呐。”

  王初笑道:“你倒是懂得不少。”

  她也知道以前的那个王初脾气娇蛮,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决计不会忍气吞声的,而且今日的气一定今日就要发泄出来,绝不留着它过夜。

  王敦性格粗犷豪爽,又疼女儿,自然见不得她吃亏;而王导是个连自己吃亏也能隐忍着的人,若是原来的王初,她当然还是跟在王敦身边最好,但现在的王初是不会轻易惹是生非的,以他们王家的名声,大概也没有谁会主动来招惹她,就更无所谓受委屈了。

  可是王敦还把她当以前的那个王初,绝不让她离开自己的羽翼保护。唉,谁让他年过四十,却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呢,王初也只能随他了。

  这日是春日里难得的阴天,江面风大,风吹的衣衫哗哗作响,众人到江口送别他们,司马裒道:“你以后还来建邺吗?”言语间很是不舍。

  司马绍爽朗地说道:“有机会我到洛阳看你去。”

  王初一一答应着,她此时还期待着王敦能突然让她留下,因此不时的看着王敦,但王敦却根本不看她,王初只得撅着嘴,拖拖拉拉,一步三回头地边走边回看王导,王导几乎跑过来将她抱走,最终还是碍于王敦不曾有所动作,他看着王初依依不舍地样子,自己也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