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饮 第五十七章 究竟谁是真凶
作者:青草戒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念兹居,上官灏越一身素服,半蹲在灵堂前,将一串串纸钱丢进火盆。火舌卷过,纸钱如一只只翻飞的蝶,瞬间被化为灰烬。

  蝶舞轻轻走过来,将一件外衫披到上官灏越身上,温柔劝道:“宫主还是去歇息,这里有奴婢便可。”

  白日里蝶舞哭晕过多次,一整日水米未进,脸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上官灏越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本座守着,你去歇着吧,毕竟身子要紧,莫要太苦着自己。”

  蝶舞眼泪再次涌出。她摇摇头,哀声说道:“如今是奴婢最后一次为姨母尽孝,怎会觉得苦?倒是宫主白日里事务繁忙,今日也已守了一日,宫主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火盆里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得上官灏越脸色晦暗不明,待蝶舞说完之后一直沉默不语,整个灵堂内一片死寂。正当蝶舞觉得毛骨悚然之际,上官灏越方说道:“蝶舞日后,不必自称奴婢。”

  蝶舞心内一阵狂喜,好半天方抚平激荡的心情,屏息静气柔声说道:“是,妾记住了。”

  上官灏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嗯”了一声道:“去歇着吧。”蝶舞微微一曲膝,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缓缓退了下去。

  蝶舞退下不久,一人走入灵堂,在上官灏越身边蹲了下来,从他手中接过纸钱,一张张丢入火盆。等厚厚一叠纸钱全部焚尽,才附到上官灏越耳边低语了几句。

  上官灏越身子一僵,眼神一厉,沉声喝问:“当真?!”

  “属下曾细细诊过苏姆妈脉像,她虽然伤势严重,但当时并未发热,决不会这么快就……”来人正是叶朴东。他本是蛮屠部落一巫医,也是天下皆知的“蛊父”,其实他最擅长的,还是毒术。自古医毒不分家,叶朴东医术同样高明,只是世间少有人知罢了。

  上官灏越眼睛微微一眯,眼神轻轻扫过叶朴东的脸。叶朴东只觉得面部皮肤一痛,一股寒意自尾椎骨顺着脊背漫延而上,头皮一阵发麻,情不自禁放缓了呼吸。

  好在只一瞬,上官灏越便将目光望向门口,叶朴东浑身一松,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便见上官灏越霍然起身,低声唤道:“陌!”

  “宫主!”云陌从门外大步走进来,拱手一礼后静待上官灏越吩咐。

  上官灏越轻轻抚过苏姆妈的棺木,缓缓说道:“派人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灵堂半步,违者,杀无赦!”

  云陌面不改色,毫不迟疑恭声称是后便退了出去。上官灏越转过身,对叶朴东说道:“有劳东伯!”

  叶朴东会意上前,轻轻打开棺木,仔细翻看苏姆妈尸身。

  三柱香的时间过后,叶朴东将棺木重新合拢,擦了擦头上的汗,面露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属下可以肯定,苏姆妈一定是他杀。但属下刚才细细看过,却看不出那人究竟用何方法杀死了苏姆妈,可见此人手法极其高明,心思也甚是缜密。”

  上官灏越问道:“东伯觉得,此人会用什么方法杀死苏姆妈呢?”

  “这,属下以为,唯有将毫针用内力打入苏姆妈头部要穴,方可神不知鬼不觉杀死她。且苏姆妈正当壮年,发黑如墨,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针眼,在苏姆妈伤重流血过多的情况下,留下的伤痕必定极难发觉。”

  叶朴东微微抬眼,眼中有隐隐的兴奋之意,试探道:“若是能将其颅骨打开,真相必定大白。”

  上官灏越斜睨了面目忠厚老实、一提及给人开膛破肚便兴奋莫名的叶朴东一眼,淡淡说道:“东伯以为,谁的嫌疑最大?”

  叶朴东知上官灏越这是变相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免有些失望地垂下眼,恹恹说道:“当时蝶舞姑娘距离苏姆妈头部最近。因为小小姑娘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这时候也是凶手下手的最佳时机。同样也正是这时候,蝶舞最先发现了苏姆妈的死。”

  上官灏越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叶朴东接着说道:“但属下见她悲痛之意不似作伪,且苏姆妈毕竟是她的亲姨母,而且,她也没有杀死苏姆妈的动机。所以属下,不敢贸然猜度。”

  “不似作伪吗?”上官灏越轻轻一扯嘴角,道:“这件事就此为止,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宫主,不查真凶了吗?”叶朴东有些不甘,依依不舍地看了苏姆妈的棺木一眼,仿佛在看自己的初恋情`人一般。

  上官灏越转身又捏起一叠纸钱,一张张丢入火盆,淡声说道:“东伯即便找到苏姆妈被杀的原因,就能认定凶手是谁吗?”叶朴东一滞,听上官灏越继续说道:“本座心中有数,你先去休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小小与岚音一同赶往念兹居,到苏姆妈灵前吊唁。岚音发现念兹居所有仆妇似乎对小小都抱有极大的成见。她低声问道:“妹妹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小小不明所以道:“没有啊?姐姐怎么会这么说?”在岚音的提醒下,小小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念兹居的公敌!

  两个仆妇走过,对着小小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还冲着她狠狠“呸”了一口道:“瞧这一副狐媚的样子,生来就是个会勾`引男人的,这样的养在后院,怕是会家宅不宁呢。”

  岚音喝斥道:“站住!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可知背后非议主子,该当何罪?”

  那妇人讥笑道:“哟,是岚姨娘啊。岚姨娘一向聪慧贤淑,可不能不管什么人都要来往,当心引了那祸水进家门,后悔就来不及了。”

  说罢两人转身便走,另一个大声对同伴“窃窃私语”道:“没想到长得一副好模样却生了这样歹毒的心肠,这苏姆妈尸骨未寒呢就开始欺负人家蝶舞姑娘孤苦无依。听说居然在这灵堂前就大打出手,将蝶舞姑娘推倒在地。也幸亏蝶舞姑娘温厚大度不与她计较,倒还替她说好话。啧啧啧,这样的女人,就该去沉塘!”

  又一个妇人走过来,闻言说道:“刚岚姨娘才说了不得背后非议主子,你们难道没听到吗?舞姨娘有何委屈,自有宫主为她作主呢,还需要你们在这里烂嚼舌头?去去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先头的妇人笑道:“也是,舞姨娘有宫主呢,岂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能比得上的?走了走了,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小小傻傻地站着,直到几人走远仍然魂游天外。岚音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道:“小小别听这些人乱说,小小为人怎样,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些无知妇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小小勉强一笑道:“姐姐放心,我不会介意的。”随后又与岚音去了褚家,为褚老伯上了一柱香。

  三日之后,死去的人皆入土为安。蝶舞要留在祖什山庄为苏姆妈守灵一月,等烧七之后再回落月谷。上官灏越便派人送小小与岚音先回,并同时出发亲自护送那批货去月国。

  一大早,莫仲霖陪着岚音走出小院,好奇地看了一眼马车旁站立的小小,低声问岚音:“那个就是宫主新得的侍妾?”

  岚音微微一笑道:“是的。”

  “嗯,长得不赖,还算看得过眼去。”

  莫仲霖摸摸下巴,转眼看到岚音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忙又说道:“不过,比你差点。爷走了,乖乖等爷回来,知道吗?”见岚音眼色潮红,便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爷这次是阴沟里翻了船,哪能每次都这么倒霉。瞧瞧,女人就是女人,这爱哭的劲儿。哪像……”

  莫仲霖皱起眉头,敲敲自己的脑门道:“像谁呢?我好象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呢?唉!”他叹了口气,心里总觉得好似空了一大块,却无力填补,遂胡乱挥挥手道:“上车吧上车吧,别让人等着了。”

  小小故作无视上官灏越热切的眼神,一言不发转身登上马车,等岚音也坐上来,便一直盯着不断飘动的车帘发呆。

  岚音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给苏姆妈上香那日开始,小小就开始极少言语,便是笑,也带着七分勉强。

  “宫主!”外面传来蝶舞甜腻婉转的声音。小小身体一颤,犹豫半晌终是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蝶舞一身孝服站在不远处。

  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蝶舞生得本就俊俏水灵,再加上一身白色素服,乌丫丫的云鬓上簪了白绒球,越发显得肤白如玉,星眸皓齿,楚楚动人。

  她走到上官灏越面前,如同寻常人家夫妻一般,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弹了弹肩膀上并不存在的折痕,柔声说道:“宫主一路要多加小心,妾,等您回来!”

  声音不大,却能清晰落入小小耳朵里。小小觉得心已经痛到麻木,使劲眨眨眼,直到眼中潮意散去,方才放下车帘回过身来。

  看到岚音眼中的安慰,小小再也忍不住扑到她的怀里,泪流满面低低说道:“我还是不能接受!我无法忍受!姐姐,我心里,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