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饮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相劝
作者:青草戒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长乐宫广阳殿中,午后静谧的时光里。

  南宫越与小小相拥坐于御案前,南宫越歪着头,笑看着怀里的小小手里捏着毛笔,练自己教给她写的名字。

  小小放下毛笔,看着宣纸上的字就像虫儿爬过的痕迹,甩了甩手腕叹道:“这毛笔软叭叭的,哪跟得上钢笔好用?”前世的她练得一手好钢笔字,现在居然用不上!

  南宫越拾起笔,****了墨,又一次塞到小小手里说道:“多练就行了,明天我再教你写我的名字。学生不努力,老师会打屁股的。”

  小小转头看看南宫越近在咫尺的脸,眼睛一转,指着他的鼻子下方说道:“别动,这里有灰。”等南宫越顿住之后,小小突然拿起毛笔,在他的鼻子下面画了浓浓的一道。

  看着那乌黑油亮的“仁丹胡”,小小笑得东倒西歪,殿里满是她清脆欢快的笑声。

  南宫越故意板起脸,钳制住她,拾起毛笔迅速在她脸上画了两道八字胡,又在她眉头处点了两下。看着自己的“杰作”,南宫越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小借着旁边的琉璃座屏一瞧,爬起来抱住南宫越的脖子就往他脸上蹭。南宫越不防备,被她扑倒在御座上,两人顿时滚成了一团,你蹭我我蹭你,渐渐得两人都成了大花脸。

  殿内侍从都捂着嘴笑个不停,朴桐“啧啧”叹着心里暗道:“还是童娘娘得皇上心思,这多少日子没见皇上这么开心过了。”

  就在这时,有太监进殿禀报道:“启奏陛下、娘娘,洛先生入宫觐见。”

  两人闻声停下。

  南宫越看着怀里的小小:云鬓散乱,满脸是墨,眼睛被笑出的泪水洗过,如星子般明亮澄澈,上唇乌黑,下唇晶亮润红,樱唇轻启,正微微喘息着。

  小小见南宫越目光越来越炽热,忙推推他道:“还不快起来?你没听见吗,洛先生来了呢。”

  南宫越颓然垂下头去,在小小耳边低低说道:“这么调皮,一会再好好收拾你。”说罢坐起身,与小小去后殿洗漱过了,重新拢了发,才命人宣了洛无涯。

  洛无涯进入殿中,刚要行大礼便被南宫越快步上前扶住。他仔细看了看南宫越的脸:眉间舒展,眼睛里满是笑意,嘴角上翘,嗯,看起来心情极好。

  南宫越呵呵笑道:“师父今日怎么得闲,竟想到来宫里转转?”

  洛无涯轻咳一声道:“妍儿在府里呆久了,为师,嗯,草民想,既然现在你已经是皇帝,自然能护得她周全,今日特意把她送回来。”

  南宫越狐疑地打量着洛无涯,太不正常了!除了上次自己带小小去洛府拜访,师父他什么时候这么中规中矩过?还草民?真是无事献殷勤,定然非奸即盗!

  看着南宫越的目光,洛无涯顿时老脸通红,恼羞成怒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南宫越“啧”的一叹,笑道:“师父,您早这么正常不就好了?害得徒儿心里七上八下,还以为您老人家闯了什么祸,需要徒儿来给您摆平来着。”

  洛无涯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左右打量一番后问道:“那个,小小,她没在这儿?”

  南宫越闻言,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道:“师父找小小有事?”

  “呃,无事,无事。”洛无涯讪讪笑道:“她家里,怎么也没见有人来过?上次听她说,她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南宫越探究地望着洛无涯,问道:“师父难道是专为小小而来?”

  一问这话,洛无涯才想起自己此次进宫的主要原因,心里忙道声惭愧,摆摆手道:“不是,为师此来,是为玉儿的事。”

  楚玉?南宫越眼神一冷,撇下洛无涯转身走到御座上坐了下来。

  洛无涯连忙冲朴桐摆摆手,朴桐会意,带着殿内侍从退了下去。他自己搬起一****凳,放到御案旁,坐下后凑到南宫越身边轻声说道:“越儿,先帝遗昭已经人尽皆知,你不愿让玉儿入宫,难道要让她老死闺中不成?”

  南宫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无涯,咬牙切齿问道:“是谁?”

  “啊?”洛无涯莫名其妙看着南宫越,很快反应过来问得是谁跟他泄露此事:“反正不是玉儿,也不是楚家人。越儿,楚家对于月国有多重要为师不管,但他对于你的皇位安稳至关重要,你明白吗?”

  见南宫越不吱声,洛无涯又叹道:“你在朝堂之上为玉儿的事大发雷霆,你可知道,你这样做,让忠于你的大臣有多寒心?楚怀英他会做何感想?有没有人会借这个机会,趁机做乱?你不要忘了,安王和明妃母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月国能有多大?月国兵士衙役何其多,怎么可能连两个人都找不到?”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将两人藏了起来。

  南宫越冷冷说道:“楚怀英,他心太大了!”

  “心大,说明他有弱点,有弱点的人才好控制。”洛无涯道:“若他什么都不求,顺从你的心意让玉儿认作你的义妹,你就该坐不住了!一个毫无要求、毫无弱点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南宫越说道:“可我一直把玉儿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你让我如何……”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殿内走来走去。

  洛无涯笑道:“若无小小的话,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南宫越一滞,不得不承认师父说得是对的。当初他刻意对楚玉关心备至、体贴呵护,又何尝不是抱了借楚家之势夺位的念头。

  他相信,当初楚家将楚玉送到师门,也是抱了同样的念头。说到底,他们早就达成了一种共识。

  现在,违约的其实是他!

  南宫越有些颓废地顿住身形,轻声问道:“师父,可曾有过心爱的女子?”

  洛无涯心中一痛,半晌方涩声道:“就因为师父曾经有过心爱的女子,才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与师父不同,师父不过一介草莽,行走江湖就是为了快意人生。而你却是一国之君,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肩负的是月国江山和百姓安宁。”

  看着呆坐不语的南宫越,洛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越儿,你现在,不能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可乘,之机吗?

  南宫越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抹杀意:他不喜欢让任何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他会让那些隐于暗处的蜉蝣自己浮出水面,露出它们尖利的爪牙,然后,慢慢儿地收割,直至彻底清除!

  南宫越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轻声说道:“师父教诲,徒儿记下了。”

  看着南宫越如此乖巧听话的样子,洛无涯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心里有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吗?

  洛无涯抖落一身寒栗,借口府中还有要事要处理,不顾南宫越的挽留冲出了殿门。

  他一路啧啧嗟叹着,心里美滋滋地猜测着将要倒霉的人是谁,摇头晃脑间余光中闪过一个俏丽的身影。

  长乐宫东面是一个小小的荷塘,荷塘边有一水榭。只见小小靠在水榭的栏杆上,身子远远地探了出去,手里抓着一根渔杆样的东西,吃力地往回拖,一边拖一边叫:“坏了坏了,要跑了要跑了!小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小太监在她身后跑来跑去,一边指挥着:“娘娘,您先溜溜它,别急着往外抄,别太深了,就在水面就行。”

  接着又喊:“好了好了,就这样。不行不行,还得溜,它力气还大着呢。”

  洛无涯探头探脑走了过去,见小小满头大汗,拖着根渔杆顺着游廊来回地跑,一个小太监面露急色,欲言又止地跟在她后面。

  洛无涯差点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溜鱼的,这到底是溜鱼,还是溜人啊?他随手捡起一粒小小的石子,曲指一弹,石子正中鱼的脑袋,拼命挣扎的鱼顿时毙命。

  小小傻乎乎地停下,看着好不容易才上钩的鱼,她溜得这么辛苦,眼看就成功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家伙就给它打死了!

  那她还钓个什么劲儿?

  这人,他知道什么叫钓鱼的乐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