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李德林不由一愣，进屋来的并不是人见人爱的冯小怜，而是她那位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的丫鬟。
“你以为是谁？”张若灵瓮声瓮气道。
“噢，没有谁！”李德林缓过神来，不管怎么说面前之人也是冯小怜的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也不能过怠慢：“不知姑娘有何事？”
“我是奉我家小姐的吩咐前来帮李郎君的！”
“你家小姐的吩咐？帮我？帮我什么？”李德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帮你解决督盐一事！”
“督盐一事？”
“是呀，昨晚饮酒的时候，李郎君说起了要去督盐，我家姑娘答应李郎君，要帮李郎君解决这一难题，莫非李郎君已经不记得了？”
李德林拍拍脑袋，他隐隐想起，昨晚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督盐是大事，事关国家社稷，那么多朝廷重臣都无计可施，冯小怜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法子？他以为冯小怜当时那么一说只是为了安慰他，并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冯小怜还真把这丫鬟派来帮自己了，可是这么个丑丫鬟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噢，这位姑娘……”
“李郎君喊奴婢灵儿便可！”
李德林听了差点没笑出来，就这模样还叫灵儿呢，也不知是谁给起的这名字。
“灵儿姑娘，请你转告冯小姐，她的好意李某心领了……”
李德林的话还没说完，张若灵便打断道：“莫非李郎君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
“这个……还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愿接受我家小姐的帮助？昨晚你还口口声声对我家小姐说，交朋友重在交心，今日就变挂了，枉我家小姐还苦思冥想了一夜为你想办法呢！”
“不不不，灵儿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德林赶忙解释道。
“那你什么意思？”张若灵得理不饶人地追问道。
“这督盐一事不是冯姑娘想的那么简单，弄不好……”李德林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李郎君，你可别小看了我家小姐，若是你已经有法子了，那便罢了。若你还没有想出法子，不妨试试我家小姐的法子，权作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李德林听了张若灵这一番话，觉得颇有道理，反正自己也是一筹莫展，还不如一试，想到这里，李德林向张若灵作了一揖：“那李某就在此谢过冯姑娘了。”
“李郎君，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三心二意，诚如你所说，督盐一事是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你要无条件听我的安排，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听你的？”李德林傻眼了，他以为张若灵只是来传话的，谁知竟然是由她来帮助。
“当然了，该怎么做我家小姐都一一交待于我了，你自然要听我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德林有些怅然若失。
“我本以为李郎君是个君子，君子向不以貌取人，看来李郎君也是徒有虚名呀！”张若灵揶揄道。
李德林被张若灵看透了心思，面上不由一红，刚欲解释，却被张若灵止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郎君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由我出面也是为李郎君着想，李郎君此次前去督盐万众瞩目，必须要低调才好。试想，你身边跟着一位美娇娘与跟着一个丑丫鬟哪个更招摇？”
李德林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口齿伶俐的丫鬟，并不那么简单，他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当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想通之后，李德林哈哈笑道：“我李德林保证谨听灵儿姑娘的吩咐。”
张若灵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走？走哪里去？”李德林莫名其妙。
“你不是说要听我的吩咐吗？跟我走便是了！”张若灵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
胡长杰听了通报不由眉头皱了起来，李德林在这个时候前来探病，肯定与督盐一事有关。自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李德林，他此时前来探病必是为此事而来，可自己又没有理由拒绝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胡长杰对下人道：“将李大人请到我的卧房当中。”
待下人走后，胡长杰赶忙上了床榻，既然是病了那就得有个病的样子。
李德林坐在仍然“昏睡”的胡长杰病榻前，先是屏退左右，尔后微笑道：“胡侍中就不要作戏了，下官是专来与大人商量一件事情的。”
见胡长杰依旧装病不语，李德林干脆直说了：“督盐这样的好机会侍中大人不抓住，下官可要当仁不让了，您只要抱病写一举荐折子，保卑职代您赴任，你我就皆大欢喜；否则，下官略施小计，就可以揭穿大人的伎俩。”
胡长杰睁开了眼睛，这倒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他本以为李德林是来推辞督盐一事的，没想到他却是来主动请缨的。如果让梅秋杰揭穿他是装病，那就有抗旨和欺君两项罪名，不但他自己，连家人也难免受其牵连！胡长杰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起身向李德林作揖，接着，唤来文书，由他装作病中口述，文书代拟成一奏折。
“李大人，你看看这奏折如何？”胡长杰问道。
“不错，不错！”李德林看罢点头道。
“明日，我将托人将奏折呈交皇上，请李大人放心！”
“那下官就告辞了！”李德林笑吟吟地离去了。
……
“李郎君，事情办的如何了？”
李德林点头道：“正如灵儿姑娘所料，胡长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这第一步算是完了！”张若灵看看天，已到了晌午时分，她摸着肚子漠然道：“李郎君，我肚子饿了！”
“哦，是在下疏忽了，灵儿姑娘，走，我们到美味轩吃包子去，我做东！”李德林赶忙指着一旁的酒楼道。
“当然是你作东，为你办事你不作东谁作东？”说罢，张若灵便向美味轩走去。
看张若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德林只有苦笑的份。
美味轩内的食客，看着一个英俊潇洒的郎君与一个丑陋不堪的女子走了进来，都不禁侧目。
张若灵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这些目光，她旁若无人的坐好之后，向李德林询问道：“李郎君，我不想吃包子，点菜行吗？”
“行行，灵儿姑娘你随便点！”李德林自然不会拒绝，他向一旁喊道：“小二，点菜！”
“来哩！”小二拿着菜牌爽利地来到桌前。
张若灵也不接菜牌，直接对小二道：“菜吗，就先上素炒鳝丝、腰果鹿丁、凤凰展翅、香烹狍脊、熊掌蟹肉、野鸭桃仁丁这几个便可，主食吗……”
李德林听了张若灵点的菜不由目瞪口呆，这还是丫鬟吗？就算是皇宫内的妃子也无不过这样，可看她的神态，又不像是假的。
小二在一旁也期期艾艾道：“小娘子，腰果鹿丁、凤凰展翅、香烹狍脊、熊掌蟹肉这几个菜小店没有？”
“我点了六个菜，四个没有？”张若灵皱着眉头不满道。
“实在对不住！”小二赶忙赔着不是。
“五香鳜鱼，有吗？”
“没有！”小二摇头道。
“滑熘鸭脯，有吗？”
“这个有！”
“那好，上一份，扒鱼肚卷有吗？”
“没有！”
“珍珠鱼丸有吗？”
“没有！”
“陈皮牛肉有吗？”
“这个有！”
“上一份，麻辣乳瓜片有吗……”
“……”
“行了，就这六个菜吧！”
“好的！”小二已经冒汗了。
“主食来一份五彩抄手吧！”
“这个没有！”
“四喜饺呢？”
“也没有！”
“芙蓉香蕉卷？”
“没有！”
“你就直说吧，到底有什么？”张若灵不满道。
“有包子、米饭……”
“行了，上两份米饭吧！”
“好的！”小二的汗珠子已经顺着脸庞流下来了。
“最后，再来一份罐煨山鸡燕窝汤！”
“只有山鸡……没有燕窝……”小二觉得自己后背都湿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那就山鸡汤吧！就这样了！”
“好咧！”小二如释重负般飞也似的跑了。
看着小二狼狈的模样，李德林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张若灵瞥了一眼李德林，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今日让李郎君破费了！”
听了这话，李德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光顾着看小二的笑话了，却忘了自己。张若灵点的这些菜肯定价格不菲，可自己出门时没带那么些钱，若到时付不了帐，那就有的笑话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