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哈哈笑道:“黄公子,没问题!你倒是说说,这酒要如何品?雪要如何赏?梅要如何咏?”黄‘玉’道:“这品酒,要说出酒的年份;至于赏梅、咏梅,其实是一回事,就是以诗下酒,先说出酒的年份,再来段有关雪景或梅‘花’的诗词,这样如何?当然有请菜馆馆主来做评判”。众人都纷纷赞成。不一刻,馆中伙计抬出十坛大小相同的酒坛子来,此时,仇九亲自捧着一组白‘玉’雕就,晶莹剔透的酒杯来。
酒杯杯口大小,仅有荔枝大,杯体弧线优美地收向杯度,小巧可爱,入手微温,竟是难得的温‘玉’所雕成。仇九介绍道:“这组酒杯,以千年温‘玉’雕成,便称它为赏梅温‘玉’杯,品酒时,温‘玉’会自动温酒,最宜在此下雪季节使用。”黄‘玉’道:“喝好酒,衬以适当的酒杯,更能增添三分酒兴。”身后的伙计,轻手轻脚地为他们酌上酒,又轻手轻脚地退下。仇九开口道:“月地雪阶漫一尊,‘玉’奴终不负东昏。黄‘玉’也道:“雪‘花’飞暖融香颊,颊香融暖飞‘花’雪。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别时梅子结,结子梅时别。归不得恨开迟,迟开恨不归。”两人所选,一为苏轼的诗,一为苏轼的词,倒也相映成趣。仇九浅啜一口酒,只觉得香醇有劲,入口时圆润,下腹后暖意陡升。“这酒应该是三十六年”馆主赞道:“说得正确。”黄‘玉’端起酒杯,故作夸张的闻着酒香,咋舌道:“好香!”接着,酒杯就‘唇’,将酒一饮而尽,闭目品味道:“嗯!好酒,酒醇而不腻,入口圆而不涩,淡淡甘味,隐泛‘花’香,初时若饮薄酒,后劲直催人醉,果然人间难得之仙‘露’也!”然后,黄‘玉’睁开他那双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断言道:“这坛悔‘花’酿最少有六十二年的历史,对不?”菜馆馆主忍不住赞道:“小公子果然是酒中高手,能将梅‘花’酿的特‘色’,如此详尽地用言词形容出来,甚至连酒龄也分毫不差,真是厉害,厉害!”黄‘玉’得意道:“雕虫小技,不算什么!”黄‘玉’用手指轻弹,温‘玉’酒杯,发出绵延悠扬的震鸣声。
黄‘玉’便和着鸣声,豪放地唱道:“幽姿不入少年场,无语只凄凉。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响亮豪放的歌声,回‘荡’在梅林之间,伴着密如细雨的白雪,傲梅的‘挺’立心声,不过如此。豪放的感情,‘激’起众人的热情喝彩。
于是,下一轮又到了。仇九徐徐饮下温‘玉’酒杯中的梅‘花’酿,任那佳酿,由口至喉,一路滑下腹中。仇九静静地回味梅‘花’酿那股子芳香甘美的余韵。半晌之后,仇九道:“此酿应是以梅‘花’中,极其珍贵的绿萼梅所酿制,酒龄五十九年,所以它芳香而‘色’泽碧绿,清爽之中略带甘腻,能抓住人口,余韵不绝。这是它不如红梅所酿之酒那般圆润之处,却是它独一无二,别种梅‘花’酿所没有的特点。”黄‘玉’大眼睛道:“哇塞塞!连哪种梅‘花’酿出来的酒,都能分辨的出。”仇九傲然茨道:“我有爱梅的朋友,曾用腊梅酿过‘花’酒,味道和这里的梅‘花’酿差太多,关于对各种梅‘花’所酿制成酒后的特殊风味,也是他教我的。”来,‘吟’诗‘吟’诗。仇九却端着酒杯,离座走向厅前,望着屋外飞雪,闻着屋内‘花’香。他心情好顺畅,人生能得酒伴知己,在此种寒雪飘飞,万梅盛开的时节,品酒‘吟’诗,悠游自得,终此生夫复何求!于是,他潇洒的仰首,饮尽杯中美酒,拋去酒杯,顺势拔剑,就在温‘玉’酒杯轻巧落回桌上的同时,他已经弹剑纵声高歌:“我曾泊棹西湖滨,千树万树梅‘花’‘春’。孤山月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烂银。兴豪对客酣清宴,达旦赓‘吟’骋雄健。灯前索纸呵手题,霜兔铿锵冰满砚。年来‘浪’迹随西东,看‘花’多在驱驰中。纵有香醪对明月,浑无好兴酬‘春’风。只今书剑来京国,‘欲’访梅‘花’杳难得。亭馆多栽逞‘艳’姿,山林谁重凌寒‘色’。‘春’来未几薄雪余,蹇驴偶过城西隅。疏‘花’寂历三五树,中有一室幽人居。室中幽人广平后,旅寓看‘花’为‘花’瘦。窗横古影神愈清,杯吸寒香骨应透。相逢休言一事无,邻家有酒须胜沽。趁取楼头未吹角,莫教地上鱼鳞铺。我因看‘花’狂兴发,‘花’应笑我生华发。曲逆长贫岂足论,冯唐已老谁能拔。怜君与我同襟期,看‘花’酌酒情相宜。百年一任世所弃,寸心独许‘花’相知。我家君家隔江浙,一水相通吴与越。此夕何妨对榻眠,梦魂还醉西湖月。此夕何妨对榻眠……梦魂还醉西湖月……”
铿锵龙‘吟’的剑鸣,和着‘激’昂澎湃的歌声,唱出这位仗剑流‘浪’江湖的豪士,他那逍遥狂放的心声。歌声剑鸣,逐渐索绕飘散,众人才从‘激’动的豪情醒来。尽情的,像要解放因为这歌声所引发的热情般,大伙儿拼命地鼓掌。许久,掌声方歇。黄‘玉’甩着手叹道:“好、好、好。”仇九淡笑道:“比起你来,还算不差就是。”黄‘玉’只是眯眼直笑:“呵呵!才说你胖,你就喘啦!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杯水你就泛滥,给点月光你就‘浪’漫给,你个杠杆你能撬动地球,我告诉你,你是占弹剑的便宜,在气势上稍稍比我大些而已,若我手中有剑……”仇九他何尝不知,自己是仗剑而胜。仇九承认道:“不错,我年已将届四十,却仍要靠着一柄剑,才能狂过年仅一十八岁的你!想我十八岁时,仍在山中悟剑。而你,年仅十八岁就拥有此等气势,江湖,若你到我这般年龄时,真难想象是何等局面。唉,果真是江山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又开始第三轮的品酒、赏雪、‘吟’诗。时间悄悄地溜走,不知何时雪已经停止不下,映着白雪照亮大地的,也换成了月光。夜!好深。第二天。天刚亮。有微微的雪在飘。仇九正在以树枝代剑,演练寒风飞雪绝技‘精’华。一旁,黄‘玉’在看。仇九的身影,忽而飘动如风,忽而沉静如山,不论如何,他手中的树枝,总是如刺、如削、如劈、如挑的旋舞在身边四周。他身边一丈方圆内,居然看不到一片雪‘花’落地。而自天空飘落的雪‘花’,更别想沾到他的身上。终于,他收势而立,仿若一尊雪地之神。良久,他才收去心中的剑神,散去毕‘露’的肃杀之气。直到此时,黄‘玉’才吐出一口长憋已久的大气,名家剑法,果然不凡,他不由赞道:“你的剑好神、好飘逸,简直让人难以捉‘摸’。”仇九微微一笑:“金顶剑法,本就是悟自风雪之中,寻求的境界,自然也要有风的轻灵飘忽,凄厉刺骨;或是如雪的绵密、冷酷,剑气与心意合,心意与天意通,方有威力。”黄‘玉’恍然道:“难怪你使出来时,就像满天雪影落个不停,就像冬天刮大风一样。”仇九道:“你的贼眼真是厉害,我这么快使的剑法,你只看一眼,就把金顶剑法的绝招看得一清二楚了嘛!不过你要记得,各何剑招,重的是神,不是招式。也就是说,这套剑法寻的是无招的境界,心之所想,剑之所至.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出手路线,方能悟出剑法中的‘精’髓。”黄‘玉’一面用心体会,一面点点头。仇九道:“今天的酒又要如何喝法?”黄‘玉’乐道:“如何喝法?不醉不休。呵呵!”于是,众人走向听雪阁。扑鼻的梅香,醒脑的空气,还有悦耳的鸟鸣,好美的晨景。置身于此,的确是令人留连难返,忘却今夕是何年。黄‘玉’热情的招呼:“喂,馆主,准备好没有?今天咱们可是要豪饮一番啊!”馆主大笑道:“你尽管放开肚子喝。”黄‘玉’笑道:“好,够劲!”雪已经停了。梅香渗着酒香。未饮先醉!就在听雪阁与梅林之间,那块铺着白白积雪的空地上,摆着四个大水缸。酒香便是自水缸中飘散出来。黄‘玉’得意地解释道:“这次豪饮,分为前后两段,前半段比较简单,只要用嘴巴喝完这缸酒,方法不拘,只有一点限制,就是酒不能漏到地上,免得有人偷机把酒泼掉。”馆主忍不住暗暗咋舌。仇九问道:“黄‘玉’,那后半段你打算怎么喝?”黄‘玉’神秘地哧哧笑道:“我要泡在酒里喝。”仇九不解:“如何泡在酒里喝?”黄‘玉’道:“就是衣服一脱,鞋一脱,往水缸里一跳,就这样泡在缸里喝。”“什么?”仇九忍不住瞪大眼睛,脱口惊呼。黄‘玉’更是得意,他瞄眼仇九,问道:“怎么?怕了?”仇九耸耸红通通的酒槽鼻子,大声道:“怕?只要是喝酒,没有我不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