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噘嘴的老尼姑从身上掏出一只深绿‘玉’瓶,倒出三粒白‘色’‘药’丸,‘交’给了一名‘女’尼。,。‘女’尼回身倒出半碗水,掺和白‘药’丸,用汤匙慢慢喂进那‘女’子的口中。说也奇怪,半碗‘药’水刚刚喂完,‘床’上人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睫‘毛’耸动,呼吸可以听得到了。过不多时,那‘女’子突地坐起,睁开眼,看到‘床’前站满了人,叫了一声“哎哟!”一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孩子!别伤心,雨过天晴了!”那老头出言轻声安慰。谁知,不说这话还好,那‘女’子一听到此话,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委屈了多时,亲情、友情、爱情,一下子如溃了堤岸的河水,泛滥不可收拾。瞎眼噘嘴的老尼姑自从知道了她就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仇视之心顿减,伸手拉着她的手,慈爱地道:“贫尼错怪了你,孩子!起来咱们慢慢再谈。”一行人离开了地下室,重回到塔顶第七层。这时,秋高气爽,清风徐徐吹来。第七层塔上,本是空空的,现在却摆上两排太师椅,中间是一张长方的桌子。经过了一番说明,那‘女’子的心头完全解开了,丧母之恨,都怪不得现场几个人。“你妈妈现在哪里?”瞎眼噘嘴的老尼姑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我妈死了!”那‘女’子对妈妈的死去,感到终身的遗憾。瞎眼噘嘴的老尼姑“你妈得的是什么病?”“不是病,她是自杀。”那老头从中‘插’嘴,又道出了当年的一笔旧帐。“阿弥陀佛!”老年‘女’尼朗朗地宣了一声佛号。“她为什么自杀?难道是我的错?”瞎眼噘嘴的老尼姑仰天叹息,满布疤痕的脸更为恐怖。“水落石出,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那老头冷冷地补上一句。瞎眼噘嘴的老尼姑道:“贫尼的事,你少管。”那老头道:“谁敢管你,老夫只有避而远之。”说着,说着,二人又吵了起来。黄‘玉’呐呐不语,这时情势明朗,他无‘插’嘴的余地,上一代的恩怨,都是那‘女’子的长辈的事,他能说什么。老年‘女’尼面孔一板,怒道:“两位如是一定要吵出个胜败,贫尼再也不过问你们的事了!”那老头听罢大惊,急道:“大师!不可如此,老朽听话就是了。”“现在,你俩好好的听着,从今以后,这姑娘是我的关‘门’弟子,五年以后,贫尼才让她离开,在这五年中,谁也不准来打扰她,包括这位年轻的施主在内。”老年‘女’尼顺手一指黄‘玉’,脸‘色’冷峻异常。黄‘玉’哭笑不得,其实他内心很赞同这老年‘女’尼这个法子,这‘女’子能列入‘门’墙,他只有高兴的份儿。老年‘女’尼再也不多讲半句,一转身,带着余那‘女’子迅速离去。瞎眼噘嘴的老尼姑眼看她师徒二人走后,悠悠叹口气,低声喧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那老头趁此机会,追问道:“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要不要算清楚。”“算会什么,不算了!”瞎眼噘嘴的老尼姑突地像老了十年的岁月。那老头转身下塔就走了。
黄‘玉’的心情一轻松,脚步自然轻快得多了。他向前方赶路。日落时分,黄‘玉’赶到了一个镇上,饥火中烧,黄‘玉’举步就钻进店中,往桌边一坐。店小二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送上来酒菜,自己独霸一桌就狼吞虎咽起来。筷不停地挥,吃得津津有味,饥火暂时压了下去。无意间,目光扫处,不由心头一震,只见一个面圆体胖,蓄着八字胡的青袍老者,站在进‘门’处,目光逡巡,从这一头望到那一头,似乎想找个合适的座位。此刻灯火初燃,正是晚饭的时分,座头全被站住了,没有空位,只黄‘玉’单独占了一张方桌。青袍老者的目光,扫到了黄‘玉’,对方的目芒带了刺,看了很不舒服。小二走近桌边哈了哈腰,堆下笑脸道:“客官!让那位老先生共坐一下如何?”黄‘玉’点点头,表示同意。小二又哈哈腰,立刻把青袍老者引过来安顿坐下,随即送上酒菜。
青袍老者首先开了口,道:“陌路相逢,请教阁下贵姓?”黄‘玉’欠身答道:“在下姓曹。”青袍老者呵呵大笑道:“曹老弟由何处而来?”“在下以卖‘药’采‘药’为生,是个生意人。在下游走四方,逢人就是朋友,敬阁下一杯。”黄‘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青袍老者一仰脖子,也照干不误。黄‘玉’藉着斟酒的空档,又问道:“请教在这山里出什么‘药’材,在哪里才找得到?”想不到青袍老者‘精’通‘药’理,反转来问道:“曹老弟远来,不知要采集什么样‘药’材?”黄‘玉’随口道:“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是楮实、蛇‘床’、覆盆子这些。”“这几样‘药’材,只是强身之用,曹老弟何必千里迢迢,不辞劳苦?”说着,他‘露’出了怀疑的眼光。黄‘玉’道:“在下‘性’喜游山玩水,两得其便,岂不快哉!”
二人谈到这里,店中突传来一阵叫卖‘花’生的声音。黄‘玉’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布包头,‘蒙’着半边脸,走路一颠一拐的少年,手挽篮子,穿行在酒座间,那形貌似曾相识,不由心中一动,目光再也收不回来了。小二上前推了那少年一把,粗声暴气地道:“快滚!到别处去卖!”那少年赔着笑脸道:“小二哥,行个好,家里穷,帮个忙吧!”小二撇撇嘴,骂道:“谁管你家穷不穷,快给我滚!”客人中,有人开口道:“小二!人家不碍你的事,凶巴巴干什么?”一人开了口,立即有人附和,还有人就骂开了:“这小二好现实,生成一付势利眼。”众人都排小二不是,小二一气之下,索‘性’不管,尴尬地走开了。“卖‘花’生,又香又脆的‘花’生呦!”那少年转到了黄‘玉’的桌前。黄‘玉’突然像被蛇咬了一口,眼光发直,全身的肌‘肉’不由‘抽’紧了一下,这少年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小叫‘花’,不知他有什么急事。小叫‘花’‘抽’空向黄‘玉’眨眨眼,显然他是故意伪装的。“这家伙搞什么鬼?”黄‘玉’心中暗骂了一句,眼却向‘门’外瞧去。青袍老者何其老滑,一眼就看出来,问道:“曹老弟怎么了?”黄‘玉’情急生智,目光向‘门’外连扫,徐徐道:“好像是个熟朋友,一晃便过去了!”说完,顺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银,道:“小哥,随便抓些‘花’生佐酒。”口里说,心里却防青袍老者看出破绽。
小叫‘花’望着那块银子,道:“客官!小的没得找。”黄‘玉’顺着他的口气道:“不必找了,多的送给你。”小叫‘花’张着大嘴巴,怪声怪腔叫道:“这怎么可以,小的‘花’生全部也不够……”黄‘玉’道:“随便抓点,不必多说了。”青袍老者不知他们二人在演戏,出声骂小叫‘花’道:“‘混’小子,给银子不要,难道要老夫给你一巴掌?”小叫‘花’哭丧着脸,惶恐地道:“谢谢大爷,小的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抓了两大把的‘花’生放上桌面。黄‘玉’一伸手,拦道:“够了,吃不完那么多,你到别处去卖吧!”“不行!小的跟定大爷了。”小叫‘花’变成了麦芽糖,顿时黏着就拉不开了。青袍老者胖嘟嘟的圆脸,‘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混’小子,这又是为了什么?”“吃‘花’生呀!”小叫‘花’正正经经地解释道:“‘花’生不吃完,小的就不能走。”青袍老者望望那满篮的‘花’生,又好气,又好笑,道:“‘混’小子,你真是一个‘混’球。”“我不管!”小叫‘花’装得像真的一样,‘露’出一口白牙齿,道:“这位大爷心好,小的跟定他了。”黄‘玉’问道:“小伙子,你要跟在下,不回自己的家了。”“小的没有家!”小叫‘花’声音一下低了起来。黄‘玉’道:“你家人呢?”小叫‘花’道:“小的家人,被人给杀了。”黄‘玉’道:“谁?”小叫‘花’道:“是那批住在深山里的坏人!”“他们是些什么人?”黄‘玉’的眼角迅速地瞄了青袍老者一眼。
青袍老者哈哈大笑道:“‘混’小子!算你运气好,没把小命给丢掉,就已不错了。”黄‘玉’剑眉一皱,道:“你的家人,犯了什么罪?”小叫‘花’道:“他们要我们搬得远远的,不准再住老家,老家的田地也不准再种麦子……”黄‘玉’道:“他们不讲理?”小叫‘花’道:“我爹不答应,他们就发脾气开始‘乱’杀人!”二人扯到这里,小叫‘花’眼光突然向‘门’外扫,脸‘色’倏然一变,头一低,匆匆地提起‘花’生篮,溜向后‘门’。黄‘玉’心知有异,一看‘门’外,只见‘门’外站着个怪人,他站在‘门’口打量店中的每一个人。他看得很仔细,一个个地从‘门’前看到‘门’后。青袍老者大概不认识这个人,神情没有两样,和黄‘玉’天南地北的扯些武林掌‘门’,尽情地喝酒吃‘花’生。黄‘玉’心中打了一个结,再也无心吃喝了,撒了一个谎,向青袍老者道:“失陪了!”他匆匆地追向后‘门’而去。出了后‘门’,只见小叫‘花’的身影,已走向屋后菜圃的一条小路,鬼鬼祟祟地利用树木的‘阴’影。黄‘玉’心里有数,小叫‘花’是在躲避那个怪人,他大概吃过了那怪人的苦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情况很诡密,很巧合。小叫‘花’走着走着,有时还回回头。黄‘玉’远远地跟在后面,他知道那怪人一定也在追踪,此时只有静等情况的发展。
“小鬼,给老夫站住!”一声暴喝那怪人已追过来,横身拦在小叫‘花’的身前。小叫‘花’全身一震,惊叫一声,竹篮掉下的‘花’生撤了一地。那怪人‘阴’‘阴’一笑,道:“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小叫‘花’惶恐地嚷道:“好汉饶命,小的靠卖零食,没钱没……”那怪人狞声道:“别装了,老夫找的就是你小子!”“小的实在没什么钱,不信你检查我身上……”小叫‘花’边说边掏衣袋。那怪人道:“‘混’小子,谁要你的钱,老夫只要你的命!”那怪人右手如风,五指一抓一收,抓向小叫‘花’的衣领。想不到小叫‘花’的身子像一条鳗,就在他手指刚要抓到时,脚下一溜,人已转到另一个位置。那怪人道:“真有你的,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