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宫 六十一
作者:青色名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六十一

  我抬起头,冷冷看了叶子一眼,蓦然说:“你什么都看到了,是不是在笑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

  与叶子本来不算熟悉,可是他讽刺我,嘲笑我,刺得我羞愧难当,心中对他好生讨厌。叶子凭什么对我不客气?

  “倒也没有。”

  “怎么没有?”我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可怜我。”

  “笨的人,也未必值得笑话。只不过每个人执着的东西都不大一样,笑话别人笨,却偏偏不知道自己本也愚蠢。就好像你那么执着箫庭,箫庭却执着权势,只不过执着的东西不同。你固然很笨,他也不聪明。”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喃喃道:“这自然不同,他争那些是为了自己,他会为自己打算,我却不会。”

  “箫庭固然为了自己,你又何尝不是呢?”

  “胡说!”我脸涨得通红,不免想起箫庭说我为他所做,是为了那名利权势,如今叶子竟然也那么说,他在一边偷听到只字片语,就这么胡说八道,打心底轻视我。

  胸口一闷,随即释然。叶子也不是我的什么重要之人,我早就声名狼藉,何必在乎他的看法?只是那份郁郁之意,还是从心尖慢慢的弥漫,刺得心口发酸。

  “你对箫庭追逐,想求的断不会是遍体鳞伤。求的不是名利权势,而是疼惜爱怜,那又何尝不是一种索取?”

  叶子平时瞧上去疯疯癫癫,有时候说话尖酸又刻薄,如今这副温和知性的模样,让我心口一动,随即一份茫然。

  与人相处,就像是喝酒,也许闻着香醇,喝到口里却是苦涩,要慢慢的才能品出滋味。最开始的印象,并不是最后舌头感受的感觉。就好像箫庭,最初尝到口中是甜蜜,最后却总留下苦涩。

  回到那宅子中,灯光犹亮,我失魂落魄进去,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那人竟是凤乐.

  一看到他,我就气打不一处来。凤乐狐疑看了叶子一眼,眼光一动,沉沉看了我一眼,说道:“花间,你回来了.”

  我最讨厌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凤乐端起一碗药,对我说道:“花间,这是安胎的药,你喝了吧。”那药还冒着热气,看来煎好之后,有好好的保温。我望着那碗药,下意识摸过腹部。

  这个孩子,已经不被箫庭承认了,他说这个孩子是野种,他不会让这个孩子叫他爹。我为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头啊,与父亲争执,为他担惊受怕,身体更因此受尽折磨。我不是不难受,可对孩子的爱毕竟胜过了一切,所以那些那些难受就不太难受。

  可我为什么那么爱这个孩子呢?是因为我要弥补前世的遗憾,是因为我认为这个孩子是我和箫庭爱的结晶。他会为了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开心,也会为了这个孩子的离开而伤心。因为孩子是我们两人爱的证明,是箫庭给我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的珍惜保存。

  但现在这孩子什么也不是了,箫庭否认了他,他只不过是个屈辱的证明,在无声讽刺我的可笑。

  心里闷闷的,又是熟悉的恶心反胃,没有怀孩子之前,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强烈。我突然嫌弃肚子这块肉,我要留下他,委实可笑。

  我抚mo胸口,喘了几口气,险些要摔倒。凤乐将我抱住,扶着我坐下,接着给我喂了一口药。我喝了一口药,推到一边,那药苦苦的,真的很难喝。我最讨厌喝药了,小时候生病了,要我吃药时候,需要很多人哄我,然后我才会勉勉强强喝一口。

  可如今,我为了这个孩子,忍耐着,也不知喝了多少苦药。心中的坚持一旦没有了支撑,那药就分外难以下咽。

  偏偏这个时候,那种怀孕带来的恶心感觉越发强烈了。凤乐摸出一块糖,说道:“花间,你将药喝了,再吃糖吧。”我被他灌了半碗,心中一阵愤怒,趁凤乐不注意,将那碗推dao,摔在地上。药碗摔碎了,药汁更流了一地。

  叶子在一边看着,我更是羞愧难当,要是这里只有凤乐一个人,我反而不会如此。

  再怎么讨厌凤乐,其实也不该对他发孩子脾气,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手捏成拳头,恶狠狠说:“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凤乐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却没有多言,只劝慰说:“何苦呢?”

  我想着箫庭说的那些话儿,心中就阵阵绝望,只觉得生下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更不能确定,他若来到这个世上,我会不会成为一个好母亲,好好的爱着他。其实如今我非但缺乏对他的爱意,对这个孩子更有些怨恨。

  他带给我的本来就是难受和屈辱,而如今我又很恨箫庭,自然很恨这个孩子。

  “孩子都已经有六个月了,此时自然不能拿掉,否则母子危险。花间,毕竟是亲生骨肉,你怎么会对他没感情,等你的气消了,自然会想要这个孩子。”

  “我才不会,我不要箫庭了,也不要这个孩子。”我心中难受,几乎又想流泪了,我也不知道为箫庭流了多少泪。如今想要离开他,却还是有一个无法逃避的包袱和麻烦,他会永远将我和箫庭扯在一起,惹得我不能安生,更将我的人生变成不能摆脱的噩梦。

  “凤乐,你为什么要骗着我,不将一切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了,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我望着凤乐,心中的愤怒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

  “花间,我只是——”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我,害怕我受不了打击,毕竟那时候我显得那么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脆掉。凤乐没有辩解这些,只说:“是我太过于自以为是,认为这样对你比较好。”

  恐怕谁看到,都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吧,我有些激动说:“你当然是自以为是,别以为你抢先说自己自以为是,你就不是自以为是——”

  凤乐按我的肩膀:“罢了,事到如今,花间,你好好休息。”

  我从他的怀中挣开,说道:“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就算会死,也不会留下这个孩子。”这段日子,我老是寻死觅活,这次说的,却是真的,我用力将肚子向柜子角一撞,接着一阵剧痛,整个人好像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