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了门，拐了好几拐，终是远离了自家院子。可回头看看，孔明并没有追上来。
不知为何，有些泄气。
我倚靠一处栏杆站住，望着来时的路，发呆。
毕竟，这些日子孔明一直忙于公事，与我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好不容易能够见上一见，却都用来斗法了。
好生，浪费。
不知道此次究竟是想让我帮着做些什么？
大致与殷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想到这里，我又回头望一望确定孔明确实没有追过来，便决定去找殷娆继续八那没有八完的卦。
西厢。
夕阳方才隐到地平线下，这夜幕就迫不及待的披上了星光。
秋天已近，自是凉爽了许多。
我一路找到小妮子住的屋子。这一排三个厢房都没有人住过，瞧着有些凄凉，不知道这小妮子住的习不习惯。
正中间的屋子，此刻正点着灯。
我抬手敲了敲房门。
“谁？”是小妮子的声音，听着有些拘谨。
“是我。”
“小砚砚？”全没了拘谨，反倒是很明快。
“对。”
“进来吧。”嘴里不知道在吃着什么，含糊不清。
我推开了门。
这映入我眼帘的情景，可着实叫我吃了一惊。
只见，小妮子此刻正坐在桌子旁，桌上竟是摆满了碟碟碗碗的。
我不由走近看一看，可不得了。什么莲子羹啊，鱼糕啊，春卷啊，啥啥的，满满摆了大半桌子。
“你这吃得完吗？这么晚了。”我指着这一桌子高热量问道。
“吃得完吃得完。”小妮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都说荆襄好吃的多，委实不错啊。”
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我捡了个凳子坐下，“小心吃胖咯。”
“不怕。”小妮子这正吃的欢乐，想是不会就此打住了。
荆州城的小吃委实不少，也都很美味。
“这些小吃你也不用一夜都吃了，往后慢慢吃来得及。”我劝道。
“没事。”小妮子这一眨眼的功夫，又塞进了几口鱼糕。
“来，喝点水吧。”我将茶杯递给她。
她吃的这般开心，倒很是可爱。
“谢谢谢谢！”她顾不上喝水，只将我递过去的茶杯搁在了一边。
“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小妮子问道，“方才孔明不是来找你呢吗？”
“这不，诸葛军师吩咐让我好好招待你不是。”
“嘻嘻嘻嘻。”小妮子听了这话，竟是美得噗噗笑出声来。
我瞧她这样，实不知这一个小妮子是不是个祸根子。
她喝了口茶，将口中的东西尽数吞进肚里。清了清嗓子，颇为郑重的看向了我。
“怎么？”原本正倚着桌案，斜睨她的我被她这般郑重的看着，不禁也坐直了身子。
“好啦，吃了你这么多好吃的，自是要宽宽你的心。小砚砚放心，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不是你夫君。放心哈。”小妮子话罢，又执起筷子夹了个春卷，继续往嘴里塞。
哎？她竟有喜欢的人！不是孔明！……难道是！！
“难道是孙仲谋？”我惊道。
小妮子正夹在半空的春卷，还未夹到面前的餐碟内，便随着筷子一抖，落到了桌子上。
“这话可不能胡说！”小妮子将筷子往桌面上一搁，嗔道。
她一双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言语间竟有几分寻常姑娘家拿不出来的腔调、凝不成的气场。
许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于生硬，小妮子吸了口气，面上表情柔和了些。“小女一介平民，哪敢对吴侯有何非分之想。”
我虽想吐槽，但又懒得与她争执了。
许是她生长在江东，对吴侯孙仲谋多少有些忌讳……可她在吴侯府扮作我的时候，我怎么觉得她当是没少对吴侯造次呢？
“那是谁呢？”我问道。
“不告诉你！”小妮子像是得了什么便宜一样，一脸得意道。
她这个模样，倒叫我觉得她方才说的话，不过是来搪塞我的。
“你这是无中生有吧。”我佯装不信道。
“女儿家的心事怎是拿来骗人的！”小妮子嘴里嚼着东西，说起话来颇有些费事。
“好了好了，我且信你。”哼，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信不信随你。”小妮子话罢，又问，“你来找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倒不是，我是想与你继续下午的话题，聊一聊那孙吴的秘事。”我也不与她多寒暄，直入话题。
“呵！就知道你与我在这一点上颇有共识！”小妮子向我眨一眨眼道。
召唤侍女将这一桌子残羹剩饭收拾干净过罢，我与小妮子分坐在茶桌两旁。
“你是什么时候出的吴侯府？”我先入为主。
“要说实话吗？”小妮子反问道。
“你觉得呢？”我同样回敬了一个反问句。
小妮子翻了翻白眼，“前天？”
“前天？你都在那里做什么了才出来！”
我这以后还能不能再去东吴了！
小妮子咯咯笑道，“就是选奶娘咯。原来这件事这么好笑，江东真是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啊！”
你当选秀节目的收视率都是刷出来的啊。
“哦，你可与周都督相识？”小妮子想了想，说道，“我曾有一次在吴侯府上撞见过他，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很是有几分惊讶。我见他欲与我说话，却被身旁的周夫人阻止了。”小妮子说到这儿有意将尾音托长，斜眼看我。
被她这样一说，我忽而福至心灵，明白了个中缘由。一时间哭笑不得。
周瑜来油江看刘琦的时候，明明见到了我在刘琦身边侍奉。想来他在吴侯府见到小妮子应该是在这之后，短短几日，见我往返刘备大营和吴侯府之间，定叫他一时间有些疑惑。
只是，小乔她……
想起小乔，心里还有一丝负罪感。
“看来，你也有这些开不了口的过往啊。”小妮子说到这儿，颇有种过来人的感觉。
“过往倒是有，但却还没到开不了口的境地。”我淡然道。
“讲讲！”小妮子凑过来，一双眼睛闪着期待的光。
“我先前在小乔夫人府上做过一年的侍女，那段时间，我卖过一幅字画给周都督，还是小乔亲笔题的字。后来，周都督因此结缘跟小乔成了这一世佳缘，总念着要给我赏赐。虽是我正巧在他们成亲前离开乔府，他没有给成我赏赐，但乔老夫人还是有给我打赏。”
许久未编过故事了，我这一番构思起来颇有些费神。
我呷了口茶，总结陈词道，“所以，周都督定是惊讶于我竟混到登儿府上去了。小乔夫人……定是从旁告之原因的。”
“噢，你还在夫人府上做过侍女啊。”小妮子略显惊讶道。
“那不是有本书叫陈抒砚周游列国嘛！”
“哈？”小妮子一脸莫名。
“孙尚香知道他们看到你这事儿么？”我一心还是担心好不容易在孙尚香那里建立的形象就这样变得复杂了。
“这个你就放心吧，这些天东吴忙打仗还忙不过来呢。这不，赤壁鏖战刚结束，周都督就忙着取荆州，吴侯又亲自征战合肥去了，孙尚香本也是要跟着去的，哪还有功夫理你呢。不过，吴侯出征前，有来找过你！”小妮子说到这里，瞧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竟然想找你一同去攻打合肥。你懂兵法吗？”小妮子眉头微蹙，问道。
听到这个事儿，我的心微微一动，忆起了当初孙权要纳我做谋士的事儿。转念一想，或许他只是想和汝弋一同共赴战场吧，就像汝弋当年随孙策一同征战一般。
“他是想和汝弋共赴战场吧。”我叹道。
“嗯。”小妮子点一点头，“我也是这般想。”
“所以你就拒绝了他？”
“嗯，我可不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小妮子摆了摆手道。
见她这般，我只好笑笑。我像她这般年岁的时候，还真是对战场不是一般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