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病（一）

　　陈氏快要昏过去了，她们家的小姐怎麽那麽命苦，前些日子才撞破头，现在又跌进水里变得奄奄一息。

　　难道小姐命苦，一定要遭过这些劫难不可？

　　“姨，别哭……”意识模糊的她绽放出虚弱的笑容，眼神没有焦距，寒气侵入她的身体，冷的她不停颤抖，下意识靠往男人的怀抱，寻找温暖的源头。

　　龚晸瞧她已经处在半昏厥的状态，面无表情将她打横整个身子抱起。

　　陈氏吓大跳，睁着一双无措的眼眸看着颀长高大的男子身影，连话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想做什麽！？”

　　“这位嬷嬷放心，晸儿是想将姑娘抱到厢房去，这麽冷的天气总不好让她一直穿着湿衣服，迟点的话，姑娘的身体可是会受不了。”凌夫人立刻跳出来安抚情绪不定的陈氏。

　　“对，赶快换衣服……不，我来换……”六神无主的她想到姑娘身上的衣物没有多带，顿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嬷嬷别担心，我去拿我的衣裳，虽然有点大，但也只好将就了。”凌夫人眼神变得懊悔，认定这名姑娘会发生这种意外全是因为自己祸从口出，目光一转，正想叫若红去拿她的衣服时，却看到她跪在地上，看着儿子抱着另一名女子的身影，眼里浮起的嫉妒与不甘，令她心惊。

　　不行！再让若红待在她身边，这厢又不知道会弄出多少事。

　　心里做下决定，凌夫人不动声色道：“若红，还不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是，夫人。”若红迅速低头，不确定自己的嫉妒是不是落在夫人眼里，不过想想夫人向来心慈人软，人既然没死，或许顶多被责罚几句及扣除月例。

　　走在路上，若红心里盘算着，等会再掉几滴眼泪夺取夫人的同情，坚持她当时是想拉那名姑娘的身子，而不是蓄意要推她，也许事情就能揭过，不过……若红想到少爷横抱起那位姑娘，心里感到又酸又苦。

　　如果掉进湖里有这种待遇，她情愿掉下去的人是自己。

　　龚晸跟寺里的师父要了间空的厢房，陈氏闪进厢房内迅速替小姐褪下湿透的衣服，再用被子裹紧，将湿答答长发用布擦拭，发现小姐冰冷体温低的吓人，吓的脸色发白。

　　“小姐，请你醒醒……”陈氏忍不住啜泣，凌夫人拿着衣服进入厢房，看到她泪流满面。

　　“嬷嬷怎麽了？”她急忙走过来，看到沈红颜胸口微微起伏松口气，还好，不是没了气。

　　陈氏抹着眼泪，道谢收下凌夫人递过来的衣服，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不停。

　　“小姐的身体变得好冷，才刚过年就遇到这种事，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

　　“别担心，晸儿已经去请大夫过来看，我也请师父多拿几盆火炉过来。”凌夫人安慰道，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脸色几乎没有血色，内心差点被罪恶感淹没。

　　若不是自己的一句话，若红又怎会恶向胆边生，竟然把人给推下水，要是真的让她当上儿子的通房，难保未来不会向子嗣下手。

　　不行！只要牵扯到子嗣，一向心慈的凌夫人狠狠做下决定，要把若红赶离到别的庄子去，最好找个老实的人管管她，免得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凌夫人帮忙陈氏替沈红颜换好衣服之後，看到松松垮垮的衣服挂着她单薄瘦小的身子上，这时才发觉这孩子也未免太瘦小，简直比八九岁的孩童还要瘦弱。

　　“谢谢你，夫人。”陈氏低头频频道谢。

　　凌夫人忍不住好奇打探，”我很好奇这孩子到底几岁？”

　　“今年过完年，要十四岁了。”

　　“真的是十四岁！？你没说错？”凌夫人脸上闪过错愕的表情落入陈氏眼里，她低着头默默垂泪。

　　“小姐是命苦的孩子。”她说了这句话彷佛一言难尽，凌夫人尴尬之余，心里涌起又怜又爱的冲动，蹲下身子，摸摸沈红颜的小脸。

　　瞧瞧她可是名美人胚子，细细不需修改的柳眉、高挺的鼻梁还有樱桃小嘴，雪白的瓜子脸蛋流露出我见犹怜的气质，只是身子单薄了些。

　　“大夫来了。”门外响起二声敲门声，还有男人略为低沉的嗓音。

　　“快请进。”凌夫人连忙站起身子，开门让大夫进来。

　　龚晸站在门外，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小美人，若不是胸口有微弱的起伏，几乎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晸儿，别站在外头，进来再说。”

　　凌夫人要拉他进来时，龚晸却把手臂抽回。

　　“我站在外面就行了。”他顾忌到男女授受不亲，一旁的母亲瞪大眼睛，流露出错愕的神情，最後用古怪的表情盯着儿子，这个向来视礼仪为粪土的儿子什麽时候这麽遵守过规矩了？

　　才一会，老大夫就收拾好药箱走出来，脸上带着凝重。

　　陈氏跟在後头，眼睛望穿秋水乾巴巴看着老大夫。

　　“公子，此女身子单薄，再加上後天不良，很容易邪风入体，今晚是危险期，若明早退烧再好好调养身体就无事。”

　　“谢谢大夫。”送走大夫後，陈氏连连道谢，接着转过头守在小姐身边，完全忘了外面还有马夫的存在，直到不远处传来马夫骂咧咧的声音，夹带愤怒的咆哮声几乎传遍整间偏殿，她才记起这厮的存在。

　　“糟了！”陈氏脸色微变，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向凌夫人请求。”夫人求求你，帮我看好小姐，我去去就来。”

　　“发生什麽事？”凌夫人连忙拉住陈氏的小手，不解发生什麽事让她像只惊弓之鸟。

　　“是我们家的人找上门来，我都忘了马夫在寺庙外面等着我们，光顾小姐的安危，一切都抛在脑後，得要去跟马夫道歉才行。”

　　“道什麽歉，他是奴仆，等小姐是理所当然的事。晸儿，你去瞧瞧吧。”凌夫人把打发人的工作交到儿子身上，龚晸浓眉轻挑，就在陈氏以前他会拒绝时，他却一声不响、什麽也不说就往外走。

　　“等等……”陈氏连忙喊住这名公子的脚步，“还是让我去吧，不然的话……”她露出为难的神情，像有什麽难言之隐。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名男子出现在不远处，看到陈氏的身影，劈头就是一句。

　　“陈婆子，还不快点带着那名痴儿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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