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锦医卫 112章 朱寿与朱厚照,官宦与...
作者:胖大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其实说起正德,也就是朱厚照的转变,并不是无机可查的,而这个节点,恰恰就是弘治皇帝去世的前后。

  我们在看朱厚照即位初期时的情况,会看到一个与历史上记录的完全不同的小皇帝。

  初期的正德不但不是不处理公务,反而是正德想亲自处理大小政事的,他想有所作为。

  先帝时南京监察御史沈赉等言:皇上亲录大理少卿吴一贯等所勘边情于阙下事干刑狱宜付所司,不必亲劳圣断,盖以万机丛委或不暇给投间抵隙之人将为取宠市权之计,此今日之体统不可不正者也,望自今政务委之九卿,设或未当责有所归,则事不烦而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皇上你处理的事太多了,应当把小事交给臣下来处理。

  在朱厚照即位初期,可以说对大臣们是言听计从,如果说有反对,那就表现在不准许大臣们辞职,不准许大臣辞去他的奖励,大臣们所赞同的几乎没有正德反对的事,甚至对于僧人也是如此。

  正德即位没几天,礼部尚书张升等言:大行皇帝宾天宫殿门禁正当严肃,以讥察出入,辨别内外乃政体之不可缓者,近闻真人陈应循,西番灌顶大国师那卜坚参及班丹罗竹等各率其徒,假以袚除荐扬数入干清宫,几筵前肆无避忌,京师传闻无不骇愕,请执应盾等寘于法革其名号追夺印诰及累年所得赏赐,仍照例黜逐发遣。上曰:卿等所言是,应盾等姑免逮问,所冐职事封号俱查革印诰并所赐玉带送所司交纳,今后僧道敢有夤缘出入宫禁,滥设斋醮者并引诱之人俱罪不宥。

  意思是西番灌顶大国师那卜坚参及班丹罗竹等僧人各率其徒子徒孙,假以孝宗的法场经常出入皇宫。

  这是孝宗时留下的毛病,孝宗尊重僧人,而且孝宗之前的皇帝也尊重僧人,这已是一种传统了。

  但是,初即位的正德不但不偏袒番僧,反倒是“革”了僧人们。

  弘治十八年六月,初廵抚都御史史琳以保定等府民间草场租银太重奏定轻则上地亩银五分中三分下二分至是金吾等卫请比民间例输纳。从之。

  泰宁等卫达子满蛮等款塞自陈为北虏所侵,絜其累重欲入内地以避之,守臣以闻兵部言宜稍加存恤以示怀柔而严为之备。从之。

  定幼军觧补开豁例,兵部奏府军前卫幼军逃者审年未五十无疾者仍觧本役……从之。

  漕运参将山东都司署都指挥佥事温和乞改……许其暂改子孙承袭仍于原卫。从之。

  户部言辽东频年灾伤仓库无蓄,先如郎中王荩所请已预送银一十五万两矣,荩复乞加添银七万四千余两接济支用,宜如所请。从之

  ……

  可以说遍翻史料,正德朝初期,朱厚照对于大臣们的提议可以会所是无有不从。

  总之,不是“从之”就是“报可”。

  而且在一开始,正德与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大臣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弘治十八年六月:己未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言:皇上嗣登宝位之初,赏臣等各银三十两,纻丝二表(

  更新速度快百度搜盗梦人即可找到本站。)里,已顿首拜受,近闻户部奏拟将亲王及文武官员赏例通为减省,窃思帑藏告竭,减省赏赐乃不得已,而臣等独受厚赏,心实不安,请辞免。上曰:此先朝故事,勿辞。

  也就是说,亲王及其它官员的赏赐都减少了,(本书名+daomengren看最快更新)而对于三位内阁大学士则赏赐有加。

  接着:辛酉,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复辞登极赏赐……上曰:朕初嗣位加赉辅臣礼不可废,卿等勿固辞其它财用,朕自当撙节。

  其后又多次赏赐大臣。

  七月:加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刘健左柱国食正一品俸与诰命,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谢迁俱少傅兼太子太傅,健等合疏言臣等……上曰卿等事朕春宫积有辅导劳勚方兹初政特加秩禄不允所辞。

  意思是刘健等三人复辞赏赐,而正德说:我自己节省,也要赏赐你们。

  也就是说,正德的举止太正常了。

  辞职的不允,有罪的不罚,经常赏赐官员,并对官员们言听计从,虽有娱乐,爱好骑射,然而很有节制,番僧们被限制了,这样好的皇帝到哪去找?

  在与大臣们发生盐引争执前,实在是在明武宗实录中挑不出正德的毛病。

  而且,即使是在盐引争执之后,即使是在与刘健,谢迁,刘大夏,马文升决裂之后,正德仍是如此对待大臣,即使是在任用刘瑾时,他对公事非常的在意。

  但是大臣们的从小事上没完没了的唠叨最终消磨了他的勇气,这是个人看明武宗实录的感觉,大臣们那些无意义的坚持到底的谏诤,不要说做为当事人的正德烦,看到这些的人也烦的要死。

  而且可以说,明朝中后期的皇帝中很少有如正德一样如此重视军事的,一个十四的少年,初即位后,就频繁拨银到边关,极为关心边情,是很有点让人惊讶的。

  所以说,正德帝很重军事,称为武帝并不为过。也因此缘故,明朝的文臣们在以后的奏折中提出奖励太丰厚了,认为是“过滥”。

  但是有些事宁愿“过滥”,不愿“不及”,过滥的危害较轻,而不及就较严重了。

  …………

  而导致朱厚照这个有些单纯和善良的少年发生质的转变的,则是他看到了太多大臣们之间的勾心斗角,看到了太多的政治上的黑暗面。

  这样朱厚照这个从小生活在弘治皇帝所构筑的美丽花园中的少年,实在有点接受不能。

  到了八月,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言:今年自六月以来阴云蔽翳天雨连绵,京畿内外民舍倾颓田禾渰没……陛下登极诏条一出中外臣民欢呼动地,想望太平但各该有司视为泛常,不即遵奉经今两月之上内外多余官员未闻查减某职,传奉乞升等项未闻查革何人,诸如此类未易枚举,政壅于上而不得行民望于下而不得,遂此阴阳所以失调,雨阳所以不顺也,如军器鞍辔二局各门各马房仓库及各处分守守备等项内官旧设有数今添至几倍,朝廷飬军飬匠钱粮万万仅足供其使令岂可不减?

  文武官员中有旷职偾事虚糜廪禄者岂可不黜?内官等监匠官御用等监画士多至数十百人,滥授官职浪支俸禄,皆剥民膏脂供无益岂可不革?内承运库放支银两全无印簿支销二十年来累数百万,以致府藏空竭,承领之人岂无侵克本库?

  内官自请查筭岂可不查?

  司钥库收贮铜钱亦数百万托称内府关支其实置之无用,若洪武等钱不行则新铸弘治通宝亦为虚费岂可不用?

  今特旨批断者照旧不动查例来看者展转不行,则其它弊政皆难除革,诏书所载尽为空言同,天下之耳目将何以新?

  天下之心志将何所系?

  至如内苑之珍禽奇兽数且无算,宜尽放之以省食用之资,宫人一事近在掖庭非外官所得干预,窃恐先朝旧宫或有年岁老大及多余名数不惟妄费供给,抑且不免怨嗟,亦宜疏放或纵令宁家或从便嫁遣,以大布好生之德上延和气之祥,是皆国家要务,新政所当先者,惟圣明俯垂采纳,事干宫禁则断在不疑,责在有司,则严加催督其有未尽事宜令所司查奏处置,务臻实效不事虗文……

  对于这份言辞激烈的奏折,上嘉纳之。

  在这里首先要说明,明朝的大臣在上奏折,特别是正德时期的大臣上奏折时总是采用过分夸张的语气,例如上面所写到,其实都是孝宗时期的问题,而所谓的“内官旧设有数今添至几倍”,并不足信,理由是在弘治十八年之后的明武宗实录中,如果说正德的胡闹是轻松搞笑的,则可以说大臣们的胡闹是认真的,让人哭笑不得,但大臣们这种行为却是不易对付的,因为是借着“为民为国”的名义,因为是借着“驱除淫邪”的名义。

  而随着刘健的奏折的“抛砖引玉”,大臣们的奏折便开始蜂拥而入,而渐渐的,原本精兵简政的目的已变调了,成为打击对手的工具,包括一些大臣打击别的大臣,更在于对太监的打压。

  而对于太监的打压,实质上就是对于皇权的打压。

  正德已察觉到,因此说:朝廷威福之柄非臣下可专。

  重压之下,聪明的朱厚照开始反弹了,而他对于刘瑾的重用,其实就是对于那些已经想要骑在他脖子上拉屎的大臣们的一种反制措施。

  ……

  所以,看了这么多,我们可以明白在弘治十八年及正德元年前,正德是非常合作的,对大臣们是非常好的,而正德最后之所以被恶评,也应与此相关,无论是做普通人还是皇帝,刚开始不能做的太好,做的太好,人们会以此标准来衡量你。

  然而随着朱厚照失去了弘治皇帝羽翼的保护后,当他开始独自面对心思各异的群臣时,朱厚照开始理解了以前自己父亲内心中的痛苦和恐惧。

  他开始明白,自己的父亲以往总是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中,又是为什么让自己的父亲在壮年就积劳成疾,最后撒手人寰。

  于是,朱厚照开始反感那些大臣们,以前对大臣们的尊敬渐渐变成了厌恶,他把对于自己父亲的怀念,渐渐变成了对于大臣们的敌对,开始养成了他不喜欢和大臣合作的性格。

  于是,朱厚照开始给自己起了另外的一个名字——朱寿。

  这个朱寿,寄托着朱厚照所有的童年梦想,继承着朱厚照的单纯、善良、活泼、好动,继承着他从孩童时期与父亲一起培养起来的远征塞外的梦想,继承着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所有的七情六欲。

  是的,朱厚照并不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但是他一辈子都这样以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生活着。

  他的一生都在谋求抗争,可惜的是虽然他拥有天下最高的皇权,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生命的轨迹。

  他的故事,是由好多喜剧组成的一个大悲剧,不论是对他,还是对这个庞大的帝国。

  他常常被人冠以“荒唐”,“病态”这些贬义的词眼,但是他的性格却最像我们现实中的普通人,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青年人,一个对身边人无比随和的公子,一个对繁文缛节不以为意的客人,一个会体谅下属在雨水中跪地辛苦的上司,一个不忘在祈福时候加上爱妻名字的丈夫,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极大兴趣的聪明学生,一个可以和你挤坐一辆破车的朋友。

  然而悲剧正是在于,这上面的诸多身份里,唯一没有他最正式的身份,一个皇帝,并且应该是恪守传统道德的皇帝。

  明代的大臣们一直把皇帝作为一个神话的偶像来塑造,他们要给万民描绘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可以无限时间工作,没有个人感情,没有脾气,可以英明的分辨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可以从诸多的奏折里聪慧的挑选最正确的那一个的皇帝,当然,这种人根本不存在,明朝的皇帝里最接近这个标准的只有孝宗皇帝,有趣的是,最远离这个标准的正是孝宗皇帝的儿子,这个最类似常人的朱厚照。

  他用自己超乎一般人的勇气在执着的与他的臣子进行对抗,并想尽一切办法来戏弄这些看似外表端正正经的道学家。他不想再像他的父亲一样,郁闷的活一生,他要活的快乐,要活的精彩,实际上他几乎做到了,虽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很多年的骂名,但是性格如朱厚照这样的人,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你对他说什么。昏君也好,明君也好,于他的生活根本无关,甚至在他的心目中,说他的是明君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侮辱。